司馬軍
不到新疆，不知道中國之大﹔不到伊犁，不知道新疆之美。2014年10月因工作關系，有幸來到天山腳下的伊犁河谷---阿裡麻力（突厥語：蘋果）古城遺址第四師61團挂職學習。雖然隻有短短的7個月，我卻對這個有700年“蘋果城”歷史文化的古城有了一種特殊的情愫。
圖為：坐落在61團七連的成吉思汗第七代世孫吐虎魯克.鐵木爾汗陵墓
“蘋果城”的傳奇故事
遠在中世紀時，伊犁就建立了一個以蘋果命名的城市，這就是坐落在六十一團的阿裡麻力城（突厥語"蘋果"之意）。而今，幾經戰火蕩然無存的古城遺址上又崛起一座軍墾新鎮，向世人昭示著現代文明與繁華。
在“蘋果城”自然要說說歷史上有關“蘋果”的傳奇故事。“聽說田園世紀，是伊甸園裡的命運之樹引誘亞當夏娃偷吃禁果，這枚叫做蘋果的禁果親手制造了人類。元代時期蘋果又在中亞樂園擎著平安大旗，寫成吉思汗在阿力瑪裡（意為蘋果城）駐扎察合台汗國，秘密覆蓋三百裡城池。這些輝煌，全部隱藏在偷果實的小獸驚慌的眼神裡，抑或是蘋果紅綠相間的結構裡。因為，在經過阿力瑪裡古城遺址的墓地時，這裡的人們仍然能聽到七百年前的蘋果在樹下竊竊私語。
丟勒和克拉納赫、歐裡庇德斯、莎士比亞，泰戈爾和裡爾克以及普列什文，他們把蘋果的名氣畫在油畫布上，寫在小說裡，他們不能為蘋果的未來佔卜，尤其是阿力瑪裡的蘋果。
隔著時間的玻璃門，一夜間，所有的色彩快速消失，一群男人女人領取了這裡的居住証，開始了純粹的創造與誕生。氣勢磅礡的果園裡，野性的蘋果桀驁不馴，油鋸和手鋸則在兌現一種諾言，連蟄伏的甲虫都知道，這注定是一場命運的變革。為了接近蘋果，這些操著各種音調的朝聖者弓著身子，伸出暖和的手，用半個世紀的履歷把技巧從紙張上和粉筆前贖回來，讓蘋果接受冬天裡剪刀與枝條的低吟，土地與肥料的聯姻，習慣了捕食螨、性誘劑、生物導彈的演唱會。時間穿針引線，布谷鳥捎信歸來，落腳處是花開的欣喜和地上的天堂。蟈蟈透明的翅膀告別了蚜虫的誘惑，到澎湃的紅色或黃色中去煽動果實的甜蜜。
在一個有著絲綢般質地的表面，抑或是一枚葉子的絨毛間，蘋果剝下一個神秘的外殼，把結扎的思想打開，越來越濕潤的內心一邊細數著一代天驕彎弓射大雕的雄姿和古戰場金戈鐵馬的肅殺之聲，一邊在舊糖紙的往事中相互對視，而吐虎魯克.鐵木爾汗泛著寒光的刀鋒，以及他家族式的犀利目光，都被蘋果一一注解與定位。漫向遙遠天際的，是比天上的星星還要多的紅富士、黃元帥和紅星。這些蘋果的嫡親們用象形文字堆積成山，吸引著商人驚羨的瞳仁，快步行走的車輪掩飾不住貨車表情各異的迫不及待，為朝聖者濕漉漉的艱辛換來慰藉與喜悅。
路邊昔日雜亂的坡地上，標准果園密密匝匝，游客人頭攢動，蝴蝶泉邊支起酒鍋，一場蘋果盛宴在蒙古包舉行，蘋果醋的香氣傳透雲霧彌漫的阿力瑪裡。標致的蘋果在汽車笛聲的伴奏下成群結隊漂洋過海，再沒有什麼能夠將她阻擋，在古老的傳說與新鮮的話劇裡，她永不謝幕，從B角成為A角。
在蘋果的記憶裡，很少有人讓她接近地上的天國，就算那個成吉思汗，也只是如老祖父所說的“隻識彎弓射大雕”。早年間王子把她攥在手心裡讓阿喀琉斯陣亡，她依然沒有到達天堂。這一群黃皮膚的創業者發動了一場蛻變，精心制作的韻律中，音樂從新的蘋果樂譜中汩汩流出，匯成強烈的光束，罩她投奔金粉鋪成的道路。長成穿著昂貴外衣的森林，仰著生動細致的臉孔，排在果香裡，將甜蜜托起，獻給欣賞她、愛她的人，感恩開墾與創造，這是蘋果最關注的事情……”
此時，我已被“蘋果城”的傳奇所深深折服！
杏花節吸引各地客商和游客來61團投資和旅游
愛幫忙的“貧嘴”巴依夏
說完了“蘋果城”裡的蘋果，再來說說“蘋果城”裡人。
今年三月份，巴依夏就整整43歲了。按照自然規律，這個年齡的人應該像初春的河流，內斂而大氣，有點風吹草動，是驚不起什麼波瀾的。可是在六十一團阿拉瑪力牧區的“哈薩克”眼裡，巴依夏仍然像隻喳喳叫的麻雀，被稱作“貧嘴的巴依夏”。
嘴皮子要是閑不住，話語就會“啵啵”地往外蹦，事情也會一件件找上門來。雖然麻煩不斷，可是愛幫忙的“貧嘴”巴依夏卻由此和他的老鄰居、老實人木別克建立了不一般的感情，過著草原上恬靜的幸福生活。
巴依夏的家住在連隊的最北面，科羅波努山銀白的冰峰賜給了牧民們源源不斷的雪山融水，附近的人們，還有牛羊，都飲著一條自然溝裡的水。
巴依夏家臨溝而居，上游是他的好鄰居木別克的氈房。草原上生活寂寥，巴依夏和木別克既是各家的“當家的”，又是草原上的“一瓶不倒”，自然成了常串門的好朋友。可是自從去年溝裡的水流量突然少了以后，巴依夏就開始坐不住了。
“哎，木別克，少給你的牛羊洗點澡嘛，上游的水流到我這裡就像尿尿似的，不能省點用水嗎？”
木別克先還不氣，可是巴依夏的牢騷話就像一隻隻討厭的小蚊子，今天咬一下，明天叮一下，終於激起了木別克的怒火：為了多省些水給巴依夏，自己已經讓孩子們把淋浴改成擦澡了，這個巴依夏還沒有良心地說自己在給牛羊洗澡呢！
木別克一生氣，就氣了1個月。兩邊的女人和孩子們彼此見面也沒有了往日的歡娛。巴依夏心裡開始難過起來。這天放牧歸來，正碰上木別克，木別克撂給他一個大后背。巴依夏嘿嘿一笑，像是給天在說話：“春天的雨水就要多起來啦！我前幾天費好大勁疏通了一條小渠道，就從你家門前過呢！”
第三天一大早，巴依夏的老婆子奶茶還沒燒好，就興沖沖地跑到巴依夏面前，胳膊彎裡兩瓶伊力特曲發出悅耳的碰撞聲：“看看，新渠道有水啦，木別克還給你送禮物來了。這不，我到渠邊提水，剛要起身，就看見這兩瓶特曲坐著塑料盆游下來了！”
都說“哈薩克”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可是巴依夏的爺爺早早給就他留下了一棟還算舒適的老屋。住在下雨不漏、刮風不倒、冬暖夏涼的房屋裡，巴依夏充分體會到了定居的好處。有了固定的住所，巴依夏投資2萬多元陸續修起了暖棚，購買了小四輪、粉碎機，逐漸成了牛羊成群的小庄園主。
看著老朋友木別克還在辛辛苦苦的帶著老婆孩子不停地轉場，巴依夏有點心疼了，不住地勸說木別克也定居下來。可是祖先遺留了幾千年的老習慣哪能說改就改？看著木別克無動於衷的樣子，巴依夏又忍不住蹦出了兩句跟漢人學來的話：“起得比雞還早，干得比牛還多！”這可又把老實的木別克氣得夠嗆。
沒過多久，傳來了在轉場時木別克的牛不慎摔進山崖的消息。眾人齊力將這頭倒霉的牛拖回來，一家一戶地開始分牛肉。巴依夏的“巴郎子”（年輕小伙子）最愛啃牛蹄筋，聽到消息后立即跑到他親愛的木別克叔叔那兒。遇上這樣的倒霉事，再想起巴依夏的風涼話，木別克別提有多氣惱了，可他還是忍不住將4個牛蹄子塞進褡褳。啃著香噴噴的牛蹄筋，巴依夏不禁對老婆子感喟道：“朋友就是朋友啊，該幫忙的地方還得幫！”
轉眼到了年初，新年的危房改造指標下來了。巴依夏一個星期就跑了2趟連部，告訴領導說自己和木別克都想蓋套新房子。連隊經過調查后，痛快地給了他和木別克2個危房改造指標。巴依夏又興沖沖地跑到木別克家，用他能說善辯的舌頭，不停地給老朋友做工作：“有這樣的好政策，為啥不享受？定居下來，就不再那麼辛苦了，而且可以發展設施牧業……”
前年秋天，兩棟新房同時建了起來，巴依夏家和木別克家還是鄰居，不同的是，兩家的關系更親密了。
搬進新居后，兩個家庭的生活就像開春的楊樹芽，不斷地展露新姿。先是鋪上了黃亮亮的地板磚，買回了組合家具，后又添置了彩電和冰箱，全新的生活照亮了巴依夏的眼睛，他開始有意識地管住自己的嘴，“少說話，多干活，多出欄些牛羊，多掙些錢！”他鄭重地向“羊缸子”（俏媳婦）宣布。
整整一個夏天，巴依夏和木別克都相互幫著放牧、翻蓋暖棚、儲備飼草、更新種畜，忙得不可開交，那些牢騷話、俏皮話、啰嗦話的確少了許多，連他的“羊缸子”（俏媳婦）都不禁詫異地對木別克說：“新生活真正能改變一切，現在想聽他嘮叨還有點難呢！”
嘴皮子動的少了，羊娃子就相對多了起來。眼見著秋季就要到了，這可是牲畜交易的黃金季節。看著草原上流淌的牧群，巴依夏開始漸漸著急了，他想在入冬盡快前賣出一批羊。
這天一大早，巴依夏就聽見木別克的羊圈裡羊在咩咩叫、人在哈哈笑。他伸長脖子一看，原來是伊車嘎善錫伯族鄉的羊老板在養殖大戶伊斯漢家收購羊群，木別克也在旁邊等著。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巴依夏的喉結裡就像窩了一隻小鳥，“扑棱扑棱”要鑽出來，不由自主地就打上了招呼：“哎，親愛的老板，好久沒見您了，是來買羊的吧？你不到我的羊群裡看看，恐怕要后悔呢！”
這一刻，伊斯漢和木別克討厭極了這個半路上冒出的多嘴多舌的家伙，他們狠狠瞪了巴依夏一眼。可是，巴依夏一句句軟乎乎的話就像鉤子，將老板的腳步一點點地鉤過來。伊斯漢真生氣了，說：“巴依夏，這批羊我和木別克不賣了，機會留給你吧。”
快要和羊老板成交時，巴依夏的腦袋瓜好似突然開了天窗，一下又敞亮起來：伊斯漢家條件還可以，可是木別克家底子薄孩子多，養殖貸款沒還清，定居后還沒賣過一批羊呢！
“嗨呀，親愛的老板，真是不好意思，還是請您去買木別克的羊吧，他的羊架子比我和伊斯漢的都要大，羊毛質量也好，肯定比我的有得賺呢！”羊老板瞪大了眼睛看著巴依夏，不相信這話是從他嘴巴裡蹦出來的。真是的，在這個季節有誰不願意快點處理掉一批羊好過冬呢！明白了巴依夏的初衷后，羊老板呵呵地大笑起來，使勁拍了拍巴依夏的肩膀說：“你這個老兒子娃娃，人真不錯啊！”
晚上，兩家人又熱熱鬧鬧地聚在了一起，端著伊力特曲，巴依夏和木別克愜意無比，有句話是怎麼說的呢，哦，一個愛幫忙的熱心人賽過一門好親戚！
“小城故事多，充滿喜和樂，若是要到小城來，收獲特別多”。“蘋果城”裡的故事一件接著一件，我三天三夜都講不完，如果你想知道還有哪些故事，不妨親自走一趟，一定會讓你不虛此行。（作者系江蘇省對口支援兵團第四師援疆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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