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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村魂——追憶河南省新鄉縣劉庄村原黨委書記史來賀

2013年09月27日15:02   來源:河南日報

原標題:中國村魂——追憶河南省新鄉縣劉庄村原黨委書記史來賀

出國考察,看到了美國醫藥企業的氣派,看到了日本中小企業的精良,但最觸動他的,是摩天大樓下的貧民區,是霓虹燈背后的貧富不均。

改革開放后,政策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當時他正年富力強,兩個兒子世領、世會也有才干,爺兒仨如拉出去單干,人脈本事足以輕鬆致富,甚至有人預言會成為雄踞中原的富翁……他卻說:“個人富了,大多數人還窮,吃飯不香,躺在床上也睡不好覺呀。集體搞好了,群眾富了,個人也就富在其中了。”

他多年養成習慣,每夜入睡前,都要對全村300多戶“過電影”。劉庄村民說:“在咱村,是集體致富,不漏一家。全村誰家日子不能過了,老史都過去拉一把。特別是對困難戶,格外看得重,恐怕他們過不好。”

他最牽挂的是病人、老人、孤兒寡母、殘疾人,連到劉庄上班的外地合同工都感嘆:“這些可憐人,平時誰理?攆在人家后頭說話人家都不想聽呢,他們在劉庄有福了。”

記者採訪36歲的余榮海,他單門獨姓,父親早亡,爺爺余得洋是啞巴,母親韓玉琴有些痴呆。他說,俺家如果不在劉庄,早就散了。從小他就看到,老書記逢年過節來慰問,又派婦女干部幫忙做家務,集體新村他家最先入住,還添置了冰箱、彩電、縫紉機。他高中畢業后,又被安排在最安全的藥廠微機室上班……老史有次路遇韓玉琴,下車問她去哪兒,她連個招呼也不會打,直愣愣說回娘家八柳樹村。上下打量她,腳穿新皮棉鞋,身披波司登大衣,打開提包看看,是村干部幫她准備的燒雞、鮮肉和糕點,老史滿意地笑了。啞巴余得洋熱心為村鄰做好事,孫子結婚時,老史來喝喜酒,還提起早年在梨樹園的趣事,他可有面子了。他隻要一比劃舉大喇叭,孫子就知道他又遇見老史了,他還比劃老史拉著他的手問寒問暖。有一天孫子告訴他,老書記去世了,80多歲的他跌跌撞撞拉著孫子往史家跑。出殯那天,他站在家門口朝靈車不舍地擺手,淚流無聲……

採訪楊麗時,她剛當上藥廠職工食堂伙房組長。1999年九月初四,她在縣醫院剖腹產下一對龍鳳胎后,大出血昏迷,醫生站在血泊中搶救,醫院血庫告罄,急需輸A型血。老史從聞訊那一刻起,徹夜抱著電話,為了一位普通村民的生命,調動的陣勢真是壯觀。史世領帶人最先趕到新鄉血站,第一個擼起袖子抽血。汽車把劉庄人馬一批批運往血站,終於從兩人身上找到了A型血,汩汩輸入楊麗體內。楊麗的公公又端來幾袋血,說是老史托人從其他醫院找來的。楊麗輸血4000CC,幾乎把全身血液換了一遍。從老楊庄趕來准備獻血的娘家人,感動得流淚。醫生和病友也贊嘆:“社會主義好,劉庄集體好,有史來賀這樣的支書,劉庄人還怕什麼?”……老史見到一對龍鳳胎時,小兒女已在花園中蹣跚學步,奶聲奶氣爭著喊“老史爺爺”,他無比滿足地連聲答應:“啊,可好,可好!”他去世時,楊麗的婆婆攔著靈車哭喊:“老書記,俺們不讓你走啊!”

對放羊老漢劉榮正,對老村醫劉明書,老史都是守在床前直到送終。可是,自己的父親臨終時,他正領著群眾在棉田裡緊張排澇﹔自己的母親臨終時,他正守在造紙廠烘缸旁指揮試車。這個遠近聞名的孝子,隻有伏在雙親靈前磕頭痛哭。

他直到逝世前去住院時,還催促村干部:“我想來想去,全村可能數老王家日子最差,你去看看他有啥困難沒有。”腿有殘疾的王偉民,早年從安徽逃荒落戶劉庄。村干部看了回來說,老王家小院可干淨了,床上新被子,老伴也體貼,他還親口說有幾萬元存款。老史長舒一口氣:“隻要他還能存幾萬塊錢,村裡所有人的生活就不成問題,這我就放心了……”

這個劉庄的當家人,既像仰事侍奉的兒子,也如俯身呵護的慈親。

夏天,他聯系“寶花”廠家,20多年前就為集體新村統一安裝了空調,外村親戚都來劉庄避暑。開干部會時,他指著空蕩蕩的村街說:“你們看,群眾這會兒都在家涼快哩,該睡的睡了,該上班的上班了,多美啊!”

冬天,一下雪,他就抱著對講機,通知農場場長讓職工晚上班早下班,通知車間主任提醒青年工人穿棉襖。又從大喇叭裡通知新單元樓住戶:村干部馬上去送煤和火爐了,保証每家不受凍!

過年,他和村干部照老規矩,到牛屋馬廄過除夕,替飼養員喂牲口,讓他們回家吃團圓餃子……

一樁樁,一件件,老史重重復復50年,人們有多少震撼也平淡了,村民有多少感動也習慣了。老人們喊著他的名字依靠他,其實他也是老人了﹔病人們拉著他的手指望他,其實他也是病人了。他常常掏出口袋裡的救心丸送給需要的人,自己卻病到大小便都行動困難了還不讓人服侍……

然而,他平時說得最多的卻是:“咱劉庄的老百姓真好!”

當他是風浪之中一條蛟龍,群眾是海﹔當他是困難面前一隻猛虎,群眾是山。當他遭受委屈、冷遇、挫折,不太懂政治的農民心裡也有一杆公平秤。

他最難忘“四清”運動中那一幕——打麥場上,黑壓壓坐了幾百人,一個由中央、中南局、省委、地委30多名干部組成的“四清”工作組,帶著“越是紅旗單位問題越多”的成見,踢開劉庄大隊黨支部,召開批斗會。已經“靠邊站”的史來賀,在會上接受“四清”積極分子的揭發批判。一個外號“抵人牛”的社員,以前損公利己挨過老史的批評,上台大呼小叫,越說越激動,突然甩掉棉襖,像一頭紅了眼的公牛扑向老史。幾百名社員忽地一下全站起來了,“抵人牛”的拳頭揮向老史時,人群擋在了老史面前,瞬間站成一道人牆,頓時震驚了工作組!老史低頭站久了堅持不住時,一個凳子悄悄遞過來,向來少言寡語的普通社員劉名勛,輕聲說:“老史你坐這兒吧。”……這道人牆,這個凳子,讓老史感動至死。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人民群眾的力量,如今一些黨員干部已經漠然置之。他們身在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卻已失去與民共處的願望和熱情,失去與民相通的能力和本事。宗旨誓詞,隻講不做,在百姓面前輕民、鄙民、欺民、懼民,與群眾之間隔膜、棚架、鴻溝、壁壘,以致出現官向官、民向民的對立。正如劉庄村民說的:“對黨對人民,那些上不沾天下不挨地的官員,咋不官僚?咋不腐敗?必然的!”膨脹時可怕,空虛時可憐,像個氣球一觸就破,不過區區半張皮。總之,對於黨員干部來說,群眾在你心裡有多重,你在群眾心裡就有多重﹔你心裡沒群眾,群眾心裡也沒你——於無聲處,雷霆萬鈞。

所以,史來賀一生不唯官,不唯上,唯對群眾有“兩怕”。

一怕,怕在群眾中孤立。

初中畢業生張秀貞1960年嫁到劉庄時,就像《朝陽溝》裡的“銀環”。頭次參加群眾大會,她想,史勞模一定很魁梧,呢子大衣、呢子帽、大皮鞋……台上站起一個人,頭系白羊肚毛巾,黑襖黑褲黑布鞋,嗨,就是個庄稼人嘛!

老史與村黨支部副書記王雲邦聊天:“解放前,端著飯碗上街裡的飯攤兒,咱們碗裡是胡蘿卜絲、白蘿卜絲、白菜心,地主的小甌裡,擱幾片牛肉,香油一拌,明晃晃的,咱們看著啥滋味?現在咱們當干部了,啥時候都不能特殊,一些貧困百姓,也是眼巴巴看著的呀。”

他與家人約法三章:一不比群眾特殊,二不佔集體便宜,三不收禮送禮。幾十年老伴沒乘過他的車,5個孩子也要“夾著尾巴做人”。

他任新鄉地委書記期間,專車和秘書可以帶回劉庄,他說不需要。在新鄉市一間房子也沒要。

他從剛有自行車的上世紀60年代起,就要求村裡干部,騎車遇到年長的村民必須下車。有了轎車后,村裡干部在村內工作不能坐車。外出坐車遇到步行的村民,他總要喊上車捎一程。

他訓起人來快人快語,記性又好,一抖落一串兒,當眾剋得叫你地縫難鑽。但這隻對干部不對村民,他怕傷著群眾:“你罰他,罰苦了還得幫他過日子,村上能得多少利?”即使批斗過他、誣告過他的人,他也寬容相待,甚至委以重任。

晚年的史來賀,更審慎,更明達。吸取一些農村典型蛻化變質的教訓,防止個人威望形成“一言堂”,因而特別注重民主,村裡大事都交群眾大會討論。

對接班人問題,他的態度更鮮明:劉庄產生干部,不能個人指定,要集體培養、大家選舉,誰能讓群眾生活富裕,誰能讓集體經濟壯大,就選舉誰。在他去世20天后,劉庄全體黨員大會上,不提候選人,直選新一屆村黨委書記。史世領以全票當選,但因父親過去不許出頭露面,他對上面七裡營鎮的干部都認不全。

二怕,怕在群眾中孤獨。

“四清”運動最后宣布劉庄為“四清隊”,群眾大會歡送了工作組,但在運動初期,老史是被逐出大隊辦公室的,也禁止與群眾接觸,連常去他家借桶挑水的鄰居都不敢上門了。下田勞動,沒人敢走近他,上工下工一個人,歇息時孤零零地抽悶煙,他落淚了。他感嘆:“啥最難受,離開群眾最難受。”

他喜歡跟群眾一起勞動,汗水相映,肝膽相照,魂魄相依。

他喜歡端著飯碗趕村街上的飯攤兒,跟群眾蹲在一起邊吃邊聊。

直到去世前,他最踏實最幸福的時光,是在傍晚的下班路上。隨處揀個馬路牙子,脫了布鞋往屁股下面一墊坐下,男女老少偎過來,說說笑笑一片融洽。村民們說,老史見過恁多大官兒,還平易近人,見了男娃喊小名,見了閨女喊妞,全村1600多口人,他至少能叫出1000個名字,問問老人,逗逗孩子,夕陽下,晚霞裡,那是他笑容最燦爛的一刻……他是為劉庄人民而活的,這是他的一種生存意志,一種生存意義。

史來賀是一本大書,章節各有精彩,但通篇回蕩一首主旋律:

老百姓是地,老百姓是天,老百姓是共產黨永遠的挂念。

老百姓是山,老百姓是海,老百姓是共產黨生命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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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楊麗娜、程宏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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