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民本思想将民视为工具,西方人本主义哲学则将人视为目的,亦是中国古代民本与西方人本的差异。中国古代的民本主义思想,虽然讲求以民为本,但其根本内容是将民当做工具来而不是将人视为目的。如前所述,中国古代为官者之所以提出民本思想,是因为执政者的残暴统治致使民不聊生,最终官逼民反,民众以自己的力量推翻原来的政权,又建立了一个新的政权。正如任继愈先生所说:“因为他们看到劳动人民武装叛变的结果,才使西周打败了商王朝,所以周公说‘天惟时求民主’,……这些思想都说明由于人民的反抗,阶级斗争对统治阶级的教训,使奴隶主贵族宣扬天命统治人民的时候,也被迫不得不考虑人民的愿望。” 即是说,统治者实行民主完全是出于功利主义目标的考虑,不是出于为官者的主观愿望。在新的政权建立以后,执政者更多思考的是他们政权能地久天长,于是乎,他们在反思其政权的同时,看到了民的力量,认为民的力量不可忽视,不得已而重视民众的力量。因为:其一,民众能给他们带来物质财富;其二,民众是战争胜利的决定力量,在这种基础之上,执政者才逐渐关注民众,显然是带有明显的功利性目的于其中。比如荀子说:“民之不亲不爱,而求其为己用、为己死,不可得也。民不为己用,不为己死,而求兵之劲,城之固,不可得也。”(《荀子?君道》),荀子民本思想,具有典型的工具性前提。荀子提出重民、爱民、亲民思想,其主要目的在于民众为他们取得城池的坚固,民众为他们卖命而已。可见,荀子虽然提出了强烈的民本观念与民本意识,但民众只是他们藉以利用的工具而已,因此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民本。在中国古代社会,与荀子持同样观点的还有战国时期的楚国大臣子西,他对吴王谏曰:“吴光新得国,而亲其民,视民如子,辛苦同之,将用之也。”(《左传?昭公三十年》),子西所谏之言赤裸裸的表明了古代民本思想的工具性、功利性目的。故此,中国古代民本思想,功利性目的涵盖于其中,民本的真实性难以置信。西方的人本主义思想人是目的,而不是工具,这是西方人学思想的“先进性”所在。西方的人本思想重视的是人之地位、人之作用,凸显的是人的主体性。从普罗泰格拉的“人是万物的尺度”就足以看出西方人本哲学凸显人的主体地位,不是以人为工具,而是以人为目的。德国古典哲学家康德在其名著《道德的形而上学基础》明确指出不要将人作为工具,而要将人视为目的。他说:“要这样行动,无论是对你自己或对别的人,在任何情况下把人当作目的,决不只是当作工具。”由此可知,康德提升了人的主体地位,并大胆宣言不能将人视为工具,而应该将人视为目的,惟其如此,才能真正凸显人之地位与作用,人本主义思想才具有真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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