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金中
我们刚进疆的第一个星期,福建莆田分指挥部就组织全体干部和人才到石河子“军垦博物馆”参观。这一次,我震撼了,从百余件军垦战士垦荒时的农具,有他们自创的工具“坎土曼”等,(坎土曼〈kantuman〉又名“砍土镘”,是中国新疆少数民族的一种铁制农具。有锄地、挖土的用途),以及穿过的破破烂烂的补丁摞补丁的衣物和一些生活用品,如茶壶、油灯之类的简陋物品上,我仿佛看到了他们征尘未洗,就扛起坎土曼去开荒——以人为牛马,拉犁种地的场景,再看看如今已成为现代化园林城市的石河子,你不得不感叹勤劳勇敢的兵团人生生地从戈壁荒滩上挖出了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而这只是新疆建设兵团的一个缩影。
随后的“军垦第一连”之行,更让我具体细致地了解了兵团人的精神。当时给我们解说的是一个第一连的兵团二代。她身穿洗得发白的那种老款土黄军装,脸上有岁月的沧桑,眼里更有着经历过风雨的坚定。她之所以固执地选择已经淘汰的这款军衣,即使洗得发白也不更换,不是她穿不起华丽的衣服,我想她更多的是想留住那段记忆,让我们记住那些为新疆默默贡献的无名英雄,让我们知道如今的幸福来之不易。当军垦博物馆解说员讲述“军垦第一犁”的故事的时候,人拉犁的那种艰辛和心酸的画面仿佛浮现在我眼前:粗绳深深地勒进垦荒战士的肩膀,他们的双脚重重地踩在大地上,身体用力前倾。以人为牛马,以木为犁铧,生生地把戈壁变成遍布绿色的城;以树定路,以路定城,规划出这现代化的园林城市。随行参观的援疆干部都参与了人拉犁的体验,浅浅地拉几米路就累得不行,试想当年的他们每天十几小时的深耕,又是何等可敬?
之后,我们还参观了“地窝子”。当时蚊子多,喝的水要从交通不便的几十里地外运来饮用和使用,生活条件极为艰苦。白天他们超负荷劳动,晚上就住在条件极差的地窝子里。地窝子里又暗又潮,让人不想多呆一分钟。而就是这样的“地窝子”,据说刚开始还是他们的“公共婚房”,是当时奢侈的住房。而在这中间不得不提起当时的“八千湘女上天山”,八千名湖南姑娘为响应党和国家号召而来,在“出身不自主,道路可选择”的征召下,来到了这一穷二白的新疆,投入了轰轰烈烈建设新疆的大潮中,谱写了一曲可歌可泣的建设新疆的交响曲。
其中庄楚玉的《江城子·宜红柳》一词便道尽当时的辛酸。
“谁言大漠不荒凉?地窝房,没门窗,一日三餐,玉米间高粱。一阵号声天未晓,寻火种,去烧荒。最难夜夜梦家乡,想爹娘,泪汪汪。遥向天山,默默许安康。既是此身许塞外,宜红柳,似白杨。”
我当时听了真有种想哭的冲动。许是解说到动情处,许是故事确实感人,许是身历过,女解说员也是眼眶发红。我想,她和多少人讲了多少次同样的故事了,为什么还是如此容易动情?在我看来,不是她演技有多好,而是因为她是当时那段历史的见证人。父辈的质朴、坚韧感动的不仅仅是我们。
参观结束后,已日薄西山,夕阳下的胡杨林就像一座荒芜落魄的千年古城,神秘而令人向往,近看胡杨横逸竖斜,杂芜而立,英姿飒爽。胡杨质朴、坚韧,同大自然恶劣的环境作斗争,她阻挡着风沙,绿化着环境,保护着西域家园,人们赞美她为“沙漠中的脊梁”、“沙漠中的英雄”。这让我不禁把眼前的胡杨和兵团战士的故事联系在了一起。
胡杨不追逐雨水、不贪恋肥沃,逐沙而居、随沙而走,在大自然恶劣的生存环境中,以他们的质朴、坚韧,傲然屹立于风沙、盐碱、干旱横行的沙漠戈壁中默默地奉献着,就像新疆的兵团战士,第一代献青春、第二代献子孙。兵团战士的后代分布在新疆南北,他们就像胡杨一样已深深地扎根边疆西域,成为真正的新疆人。
我的眼前,仿佛有一株株,一排排的胡杨,正在荒凉的大漠上,即使流下胡杨之泪,还在默默地耐着干旱,受着盐碱,对抗着风沙,开垦和守护着边疆,为祖国增添生命的绿色。秋风里,虽然脱尽了叶子,单薄的枝条依然透着精气,枝干向上,高昂着头。严冬中,依然伫立在寒冷的沙漠里,枝枝傲骨,树树无字,树树有声。
时间的河流奔腾不息。胡杨那质朴、坚韧的精神也永不磨灭,逐沙而居,随沙而走的胡杨随处可见,望眼皆是。置身塔克拉玛干沙漠,看着一株株与命运抗争的胡杨,令人由衷地感叹生命的顽强。无论粗细,不论老弱,总有一抹生命的绿色点染着树梢。一代代的胡杨从绿到枯,从枯到死,或一株,或三五株,或一排两排,三排四排……他们傲然屹立于祖国的边疆。
我赞美胡杨精神,是因为他就像新疆兵团战士,是他们改变新疆历史,谱写了丝绸之路建设上的一首首赞歌;我赞美胡杨精神,是因为他就像新一代新疆人扎根西域边疆,为祖国的长期稳定、发展,不懈地努力着;我赞美兵团战士,是因为他们身上有着和胡杨一样的那种不追逐雨水,不贪恋肥沃,逐沙而居,质朴、坚韧的精神。他们一代又一代,毫无怨言地为新疆的发展默默的贡献自己的青春和生命。几代的兵团战士用他们的生命谱写着交响曲,使新疆一穷二白的面貌得到了彻底的改变,使天山南北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实现了社会发展的历史性转折。
老的“胡杨”或已逝去,新的“胡杨”也正用生命的绿色点染着新疆,顽强地支撑起一片片生命的绿洲。胡杨,你不愧是“活着一千年,不倒一千年,不朽一千年”的“沙漠英雄树”,“沙漠的脊梁”。
我赞美胡杨精神,它实在是不平凡的。
我赞美兵团青年,只有荒凉的沙漠,没有荒凉的人生。
(作者系福建省援疆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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