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扬
国人一向爱面子,甚至一辈子就在为这面子奔波着、努力着、打拼着、闹心着、纠结着。虽然里子不咋地,但面子一定要过得去。
家里穷得叮当响,住个20平方米的破房子,但一定要东挪西借买部车开,就算实在加不起油了,搁在那儿,总算有车一族,在圈子里多少有点面子。冬天来了,咋的也要买件皮草,哪怕只是偶尔参加个同学聚会,一定要披挂上阵显摆一下,唯此,才感觉光鲜,才有面子。人有千面,形形色色,面子活儿多了去了,这里只捡几个场面说说吧。
主席台上的面子。要开会,主席台上必定是要摆领导席签的。就那八九号人,怎么个摆布,就是一件十分要紧的事。说领导席签的摆布比会议本身更重要,并不为过。一场会议,领导在上头,你方唱罢我登场,你讲了我强调,我强调了他补充,会是开了一个上午,但有什么效果,有没有人去进一步督办和落实也不是很重要了。之所以这个席签的摆布问题,变得如此重要。就是因为领导们太注重自己的身份地位和被别人尊重的程度,说到底,太注重自己的面子了。君不见,这个排名摆位问题经常让办公室主任头疼不已,拿着席签思考比划半天。还听说某地的某领导就因为他的席签没有摆到他认为应该摆放的位置上,而把办公室主任一顿训斥。更有甚者,某地某领导直接为了这个“屁股问题”,在主席台上大动干戈。因为这“屁股问题”是个颜面问题,当然是个“严重”问题。
酒桌上的面子。现在你去参加个饭局,主人举着酒杯一介绍,这个局长,那个处长,这个经理,那个老总,这个校长,那个书记。总之,一桌子全是“领导”,感觉不是去吃饭了,而是参加“金砖国家”领导人会晤了。后来才知道,说是处长,可能也就是个副处长,也许副处长都不是;说是老总,原来只是自己开了个小卖部,就经营着几桶子酱油啥的;说是校长,也就是某学校的一个管后勤打杂的。请客者现场给各位被请者“加官晋爵”,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一,客套。唯这样称呼,才显得有礼貌,有修养,有热情,有面子;也唯有这样称呼,才能给客人给足面子。其二,摆谱。请客吃饭,或为求人办事,或为别的什么目的,总之,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免费的晚餐。请了一堆人来吃饭,大都相互不认识,介绍的时候,把话说得大一点,把职务吹得高一点,自己的面子就显得足一点,别人就会对请客人高看一点。不太了解底细的被请者心里想,不错嘛,这小子混得好啊,认识了这么多处长、局长、书记啊。其三,虚荣。不是校长,但并不是说他不想当校长;不是局长,并不是说他不想当局长。这些个“长”,都是大家所努力的,所追求的。我本来只是个副局长,你称呼我为局长,你实在是叫到我心里去了,我就是天天盼着啥时候能取掉这个“副”字哩!在你这儿取掉了,虽然只是口头上的、场面的、应酬中的,但我还是十分乐意听到的,并十分受用的。你这样称谓,加上酒精的作用,我就真以为我就是个局长,就是单位一把手了;我就真以为我就是个校长,不再是后勤跑腿的了;我就真以为我不只是那个打酱油的王胖子,而就是王总了。总之一切在相互的吹捧与浮夸中,在相互的恭维与抬举中,更在酒精的刺激中,变得飘飘然起来,变得无比美好了起来。
机关里的面子。过去我们在部队,副连长就是副连长,副团长就是副团长。大家绝对不会搞错,绝对不会把副连长叫成连长,把副团长叫成团长。连长要向副团长报告工作,会这样说:“报告副团长,一连战斗准备完毕,请您指示。”一是一,二是二,正就是正,副就是副,界线绝对分明,正副绝不混淆。可是这事儿到了地方上的党政机关,就是另一番情况了。不管正副,一色儿叫处长。副字绝对是被拿掉了的。这种称谓就变得十分艺术加微妙。后来我发现,见着副处长,你称呼人家处长,一定没问题,若你是个实在人,称呼人家副处长,人家立马就把脸子拉了下来。
由是我在想,这军队和地方的区别表现在诸多方面,其中还有这称谓。
由是我还在想,如今这官场称呼模糊问题可能不只是一个简单的面子问题,而是进入到了“里子”,进入到了思想深处,体现了一种圆滑、世俗的官场生态呢!是不是称谓问题仅仅是这种官场生态深层次问题的外在反应呢?如果是,那这些掌握着国家公权力的官员们在为官从政过程中唯唯诺诺,拍马溜须,阿谀逢迎,甚至是非不辨,界线模糊,那就非常要命了,实属民之祸,国之殇。如果是,这是多么丑陋、多么肮脏的面子啊!
窃以为,做人做事,为官从政,更应该是注重内在的修养,让自己安宁、安静、安定,沉下来为人民踏踏实实,老老实实,扎扎实实做点工作,而不是在名分、地位、座位等方面做文章,更不应该浪得虚名,徒有虚名,甚至沽名钓誉。爱因斯坦就非常不看重名分、地位,以色列国会硬要给他一个总统当,他硬是不干。他认为自己的性格适合搞科学研究。乌干达女政治家斯佩西奥?卡齐布韦就曾辞去了副总统职务,前往美国哈佛医学院攻读博士学位。四川省前副省长李昌达主动辞去副省长职务,到西南财经大学当了一名普通的教师。可解放军总后勤部的原副部长谷俊山就太爱面子了。好不容易一路奋斗出来当了个大官,混成了解放军的中将,觉得这下子实在是光宗耀祖得不行,就大兴土木,搞了个真正的面子工程——将军府。在中央对官员的办公住房面积有明确规定的今天,谷俊山建一座拥有7000平方米的将军府,实在是太明目张胆、飞扬跋扈了。这可不是左宗棠、马鸿逵那个时代,有了权力就可以这儿修个公馆,那儿修个将军府。谷将军没有倒在战场上,倒是倒在了金钱和权力为他带来的面子前。偌大的将军府是住不成了,迎接他的是囚牢,实在是可悲可恼可恨!由此看来,面子问题应适可而止,不可追求得过火了。要不,这面子,还是很丢人的。
想起司马南说过的一句话:幸福存在于比较当中。用这句话来概括国人的幸福观最为贴切,比职位、比房子、比汽车、比首饰、比财富、比老婆、比孩子……总之,都在比面子。比到最后,欲望越来越大,幸福越来越小,不满越来越多,快乐越来越少。
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少一些这样的面子比较呢?或者说,更务实一些,丢掉这些面子,而真正务实地去做增加内涵的“里子”方面的事情。
(作者单位:宁夏回族自治区检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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