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东
述祥是个精干的男人,四十多岁,瘦小活泛,干事吃得亏,在洪雅县偏远的桃源乡画林村当村务监督委员会主任。
前些年,他在外打工,挣了些钱,盖起了小洋房,自己日子过得也滋润,可眉头总是打不开。画林村8组地势偏僻,人口分散,交通不畅,村里大多数人过得还不宽裕,他不能眼巴巴看着大伙就这样过下去。6年前,他主动报名竞选组长,别人劝他:“组长有啥干头,一年4000多块钱,费力不讨好”,他说:“反正闲着也没事”。竞选组长成功后,跑县上、乡上,争取资金先修路,资金来了后,他和村民一起开山放炮。起早贪黑,常常天没亮就到工地干起来。清脆的铲土声,惊飞一群熟睡的山雀,他说这是莫大的享受;晚上该睡觉了,他还打着手电筒去路上查看,炮炸得深不?这段硬石梁三两天能否啃得下来?半年过去了,路修好了,大车能进村拉东西了。修建公路的十多万资金,每一笔每一项的用途都向村民公开,清清清楚,群众没有一点质疑。他呢,瘦成了麻杆,老婆心疼地埋怨他,他乐呵呵地说:“路修好了,没被别人‘戳脊梁骨’,比我结婚还高兴”。
那年冬天,天很干燥,没有下雪。一天,天刚黑,述祥从乡里开会回来,看到山背上的茶林火光冲天,“不好了,着火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家,拿上铜锣沟上沟下使劲敲,“救火了,救火了,赶紧上山”。
喊叫完,他腰里别了一把镰,第一个小跑上山。等全村人赶到,他已经扑灭了冲向集体林地的火势。他一边扑,一边指挥大家,嘴里不停地喊道:“注意安全,不要跑到风口上去了——”嗓子眼都要冒烟了,扑打着、喊叫着。火终于扑灭了,他头发烧焦了,脸也黑的没人样了。村里的老人说:“看把娃烧成啥了?”他嘻嘻哈哈叫道:“这回成了非洲黑娃,多有福啊”。
去年夏天,连下了几天暴雨,路冲垮了,他带着村上党员、村民进行抢修。刘大爷家的后墙被泥石流压倒了,他连夜把老人背到自家,组织人力整整忙了一夜,家里的东西全搬出来了,险情排除了。
第二天下午,他在补充睡眠,老婆着急地说儿子还没回家。儿子上小学三年级了,听话、懂事,好学,是他最大的希望。听到儿子放学没回来的消息,他心里很忐忑,平时自己忙着村上的事情,妻子忙着料理家里的农活,对儿子的关心不太够,乡中心校离家远,儿子每天早出晚归,坚持不要父母接送,冬天天黑得早,要打着手电筒才能回家,很辛苦。他和全家人找遍了全村都不见人影。村里人知道后,都帮着寻找,多方打听,就是不见踪影。一家人找了半夜,滴水未进,最后没办法,在派出所的帮助下,才找到儿子在学校教室里睡着了。儿子说:“准备把作业写完了才回去,不知道写着写着就睡着了,醒来天就全黑了,不敢回家,等爸爸来接我。”他看着懂事的儿子,泪水脱眶而出。
好长时间不见述祥了,前几天,他来县城找我,人比以前更瘦了。我问家里的情况,他说好着哪,去年胃部不舒服,胀鼓鼓的,到川医(华西医科大学)去检查,说是有些毛病。我吃惊地瞅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却安慰到:“真的没事,小问题,吃药就好了”。他说,生病后把组长辞了,身体好多了,去年全村人又选他当画林村的村务监督委员会主任,说是外地有大公司来桃源乡考察,今年准备要开工,涉及到村里的征地拆迁、青苗补偿等事情他还要多关注,让我再给他一些关于村务监督委员会的资料,好开展工作。随后,我狠很地说了他几句:“干工作可以,必须把身体当回事”。他又一笑,说:“没事,阎王爷还嫌咱小,不收呐。”后来我才知道他得了胃癌。
述祥说完就走了,消瘦的背影透露出一丝丝坚强,悄悄汇入街上忙碌的人群。
这就是我的农民兄弟——四川省洪雅县桃源乡画林村村民谭述祥,一个朴实的山里人,一个实在的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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