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脱脱像个老农民”

　　李学强生前担任中国电信普洱分公司党群工作部副主任，被派到澜沧拉祜族自治县上允镇翁板村担任新农村指导员期间积劳成疾倒在工作岗位上。他自称 “大黑老李”，也是村中上千名佤族、拉祜族群众的李叔、李哥、姑爹……

　　记者翻开李学强的笔记本，他所走过的村村寨寨历历在目。2013年12月12日，他留下的最后文字是关于67吨水泥的分配问题。也是在那一夜，300余名村民自发赶到了医院，看一眼“大黑老李”，送他最后一程。点一支烟、敬一杯酒，灵车慢慢远去，村民们却迟迟不肯散去。

　　“和村民住在一起，才能更好地服务群众”

　　“戴着草帽，穿着胶鞋，扛着锄头，拿着镰刀，乍眼看去，他活脱脱像个地道老农民。”

　　这是李学强给翁板村村主任鲍海明留下的第一印象，“他到村里，说我姓鲍，他媳妇也姓鲍，让我叫他姐夫。”由于两人年龄差了一个辈分，鲍海明还是习惯喊李学强“姑爹”。

　　一天一个组，半个来月鲍海明骑着摩托车带着“姑爹”李学强走遍了翁板村全部16个村民小组。“在村上，‘姑爹’喜欢和村民攀亲戚，他刚到时，村民都叫他‘李指导’。但没过多久，就成了姑爹、阿叔、姐夫、大爹。”

　　李学强是个直性子，刚到村上没几天鲍海明就领教了“姑爹”的厉害。因为前一天忙着接待朋友，有个老马棵小组申请资金的材料鲍海明拖到第二天才开始写，李学强批评了鲍海明，“进了村委会就该为村民干事，你这样不负责任不如辞职让别人来干！”

　　等到鲍海明写完材料，李学强修改得特别认真。“‘姑爹’对我说，村干部的工作关系着老百姓的利益，拖不得。”

　　李学强教给鲍海明的，除了这股子认真劲，还有严谨的工作方法：凡事做好规划，按时完成计划。对于习惯了想到啥干啥的翁板干部来说，跟着老李才发现，原来事情应该这么干。

　　3年间，李学强除了过年回家和外出开会外，几乎没有离开过翁板村。作为上允镇挂职的党委副书记，镇上为他安排了宿舍，但他一次也没有住过。“扎在挂钩点，和村民住在一起，才能更好地服务群众。”

　　“百姓的事，都是我们的事”

　　李学强如果还健在，今年12月份他将年满60岁退休。

　　普洱电信分公司人力资源部主任王群告诉记者，去世前一个月，他通知李学强回来交相关材料，要为其办退休手续。“当时我还对他说，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去了，他说没什么问题，要接着干，一块砖、一片瓦，对村民来说也很重要。”

　　他曾对村干部说：“百姓的事，事无巨细，都是我们的事”。

　　村民忘不了这位曾经的“拾荒者”。魏新兰告诉记者，在老李的带领下，现在村干部都会将路上的饮料瓶、废纸箱捡回来收好。

　　村民忘不了这位曾经的“农技员”。养鸡、种菜，这些当地拉祜族、佤族群众原本很少干的农活，都在李学强的率先示范下推广开来。

　　“都亏李叔帮我们协调资金，解决了我们的吃水难题。” 老马棵村民小组组长张扎努告诉记者，原来村上水压小，人有时候都不够，更不用说牲口。

　　在老马棵小组，记者看到已经建成的篮球场，“要是老李还在就好了，他最喜欢和我们一起唱歌跳舞了。”张扎努说，拉祜人爱好唱歌跳舞，原来却没个像样的地方。

　　“3年来，他为翁板做的事，我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说此话的时候，李国兰的眼泪再次滑落。

　　按照规定，李学强退休后将不再担任新农村指导员，但牵挂着村子发展的李学强曾在一次村组会上说，“要是明年翁板的工作还没干完，我就申请接着干一年。”

　　“穷庄稼也要收，穷亲戚也得认”

　　老李是个大方的人，家中常年有亲友居住，他对妻子鲍淑英说：“穷庄稼也要收，穷亲戚也得认。”

　　鲍淑英回忆，大约10年前的一个冬天，她发现丈夫回家时仅穿了一件外套和外裤，穿着出去的保暖内衣却不见了。一问，原来他看到一个50多岁的老人穿着破衣服在放牛，就将保暖内衣脱下送给了对方。

　　“一年到头他也不会回几次家，最长的一次是2011年他发高烧，高血压、心肌梗塞，来普洱住了20多天院。”鲍淑英说，每次老李要下澜沧，都会让她去买一些药和面条等东西带去给村民。三年来，他每次回来身上挂满了大包小包的东西，第二天他又挨家挨户送到村民家里。

　　“事能知足心常乐，人到无求品自高”，这是李学强喜欢的书法作品，被挂在他家里客厅电视机上方。

　　采访的最后，记者试着问鲍淑英：“跟着他，你觉得幸福吗？ ”

　　她没直接回答，却给记者娓娓讲述了一个故事：“记得有次腿骨折，连着三个月都是我家老李背着去上班，再背着我回家……”

　　《 人民日报 》（ 2014年05月12日 08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