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来,李新民马不停蹄地接受采访。白衬衣,一脸严肃,听到别人对他的评价,很认真地记笔记。
6月21日下午,李新民和远在伊拉克的同事们做视频连线。李新民穿上橘红色工装,像换了个人,一看到大屏幕里的兄弟,精神焕发。他笑着,眼角的皱纹散开,用带着东北腔的英语跟外籍员工打招呼。
有人说,李新民真是为石油而生,为井架而活。用他自己的话说:“井是我的命,油是我的魂。”而当我们走近这个有着“大庆新铁人”荣誉称号的人,会发现,铁打的李新民身上,自有一腔柔情,有着丰富的情感世界和无悔选择。
用实力赢得尊重
海外创业闯荡多年,在与西方发达国家石油公司同台竞技中,李新民带领1205钻井队不断寻找差距,从技术标准和井队平台管理上下功夫。他说:“老铁人传承下来的‘三老四严’大庆精神,在老外面前同样好使。”
6月的一天,李新民回了一趟1205钻井队。这是他的老习惯,即便长年在国外,只要回来,就要到这个“家”,看一看。
一走进营地,李新民脸色不对了。此时,正好有领导来视察工作,他丝毫不想“打掩护”,当面就跟队长赵明鹏说:“这块地不平,这儿高了,那儿低了。要不就是干净的地,否则就是草坪,别整上几根零星的杂草。”他就差拿起铁锹,把眼前的地整平了。营地上长杂草,并不影响生产。但是,在李新民看来,井场上的管理一切都要“标准化”,容不得半点瑕疵。
李新民对井场的规矩很较真儿。有人在井架上不小心滑掉一个扳手,只要被他看见,就会挨一顿狠批。
在苏丹,一次,一名外籍雇员在爬上井架时,裤兜里揣着一瓶矿泉水。李新民赶紧把他喊下来,让他用绳子把矿泉水瓶拴在裤腰带上,告诉他“瓶子掉下来可能会砸伤人”。当天工作一结束,李新民就召集中方和外方员工开安全会,把“将纯净水瓶拴在裤腰带上”定为一项安全制度。
面对技术问题,李新民更是眼里容不得沙子,“有理就要争”。有一次,在苏丹的井场,李新民发现钻井的进度很慢,他立即指挥司钻调整钻压,并观察仪器表,他推测“钻头要不行了”,马上下了钻台,跑到甲方监督穆罕默德办公室,建议他立即更换钻头。
“No!No!No……”穆罕默德连声拒绝,还拿出钻头说明书给李新民讲解,意思是:按照说明书上的规定,钻头的使用寿命根本就没到,完全不需要更换。他不仅对李新民的建议不以为然,还说要以扣日费来惩罚井队的“怠工”行为。
李新民相信自己的判断,面对穆罕默德傲慢的态度,他没有半点妥协的念头:“既然这样,那就把钻头起出来,让事实说话。”
此时,李新民就像一个发力的拳击手,要牢牢守住他的擂台。在他的坚持下,穆罕默德最终同意了他的建议,并和他一起到钻台。两个多小时后,当钻头被起出来的时候,果然发现3个牙轮中有1个已经磨秃,另外两个牙轮也有较大程度的松动掉齿。穆罕默德很震惊,收起傲慢,伸出大拇指,由衷地说:“Lee,Good! Good!”
“他的心和魂,大部分放在油井上了”
即便是铁人,李新民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今年3月,正是儿子李晨星备战高考的紧要时期。妻子、儿子多么希望一家三口相守在这一重要的人生关口。
而此时李新民却要离开家,去遥远的伊拉克哈法亚油田。去留之际,李新民不无愧疚,更想尽一分父亲的责任。临走之前,他给儿子买了一台吸氧机。从此,他几乎每天都要打电话叮嘱妻子王伟,在儿子放学前“一定要把吸氧机打开”。有时,他还不是放心,硬是要在电话里听到吸氧机轰轰作响的声音,才心满意足地挂掉电话。
在井场上,他是一个自信的石油人,同事眼中的铁汉。李新民带着大庆油田1205钻井队在苏丹和伊拉克的油田上,打出许多漂亮的油井,多次创造当地的打井纪录。无论是遇到多难的技术问题,他都不服输。可在儿子面前,李新民身上的“硬气”瞬间融化。
一回家,李新民总想往儿子身边凑,一会儿乐呵呵地摸摸儿子的头,一会儿想拍拍孩子的大腿。可是儿子长大了,有了点小男子汉的独立意识,会嫌他“太黏糊”,就把他故意晾在一边。王伟在一旁看到丈夫百般讨好儿子的可怜劲儿,真是哭笑不得。
无论在国内还是海外,这么多年来,李新民和井架、钻头、发电机亲密接触的时间,多过他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王伟笑着说,“找了一个不爱回家的男人”。很多时候,家里的事情,王伟都指望不上这个被称作铁人的丈夫。
儿子小时候有哮喘病,一犯病,喘不上来气儿,憋得浑身发青。但是李新民在井场上抢修设备,回不来。王伟只好抱着孩子找邻居求助。有一年,大庆发生地震,王伟牵着儿子慌乱地往楼下冲,“惊恐和无助如电流般刺透全身”,而此时的李新民远在天津接设备。
有时,王伟会觉得委屈,“新民的心和魂,大部分都放在油井上了”。可是,只要李新民回家兴奋地说今天又打了一口井,看着他满脸的幸福劲儿,王伟的委屈就消散了。
在妻子心里,丈夫李新民始终是当年那个穷小子,“又黑又瘦的,也没啥摸样”。可是,王伟打心底里佩服自己的丈夫,她明白“因为新民热爱石油这份事业,就不会觉得苦”。
“他是我们的亲兄弟”
一直以来,钻井工人李新民有一个近乎执拗的梦想:把井打到国外去,多打油,保障国家能源安全,向世界展示中国石油的技术水平,展现新一代中国石油人的风貌。
铁人不是铁打的,也是血肉身躯。从苏丹到伊拉克,李新民的脚步无法停留,但是心里不是没有牵挂。
这个整天与井架、钻钳这些铁家伙打交道的铁人,实际上心细如丝。每次回国,他都会给家人带小礼物,哄他们开心。这个大男人好像总是知道家里缺什么,比如母亲的拐棍,厨房里的擀面杖和削土豆用的小刀。这让王伟很感慨:“他对这个家,比我还要心细。”
今年6月,李新民回国倒休,正好赶上儿子高考。一家人都把这看成是老天爷奖赏的一件大礼。他每晚都陪儿子复习功课,高考前夜,还给儿子一道道地念答题技巧。尽管在王伟看来,他的辅导方法笨拙,而且“不科学”。可是,她和儿子都明白,这个“缺席”的父亲,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他对儿子爱的补偿。
同李新民相处久了,家人和同事都能摸透他的脾气,性子急,以至于在工作中经常流露出完美主义般的苛刻。
李新民将近20年的老同事、大庆钻探公司DQ029队司钻杨道雷,没少领教铁人的火爆脾气。有一次,杨道雷因为在工作中闹情绪,一下子把李新民的脾气点燃了,被他训斥了一多小时,“连上厕所都跟着”,悔得这个东北汉子直抹眼泪。
可是,杨道雷很感激他。这么多年,无论李新民工作到哪儿,杨道雷都跟着“李哥”走,因为“被他的人格魅力折服了,他是我们的亲兄弟”。
工作中,李新民对兄弟们的要求很严苛,不留情面。但是,走出井场,他是一个柔情的大哥。李新民会记住每个同事的生日。每次倒休回来,他都不忘给给外籍雇员捎带礼物。无论是在苏丹还是在伊拉克,每天早晨他都会到外方监督的住处拜访,和他们聊聊天气、心情。
在苏丹高温潮湿的雨季里,电焊工张学福得了湿疹。李新民连夜给他焊了一只铁板凳,凳面上还结实地包上了一个枕头,让他坐在板凳上干活。有外方雇员喜欢吃西瓜,可是旱季很难买到。为了满足他的口福,李新民仔细地收集起西瓜籽,特意在驻地种上了西瓜。
没有人否认,李新民是铁人,是一个硬汉。而他坚硬的外表下,有一颗柔软的心。(记者 陈璇 崔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