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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用一生报答党——追记“全省优秀共产党员”宽卓太

咸文静

2019年12月08日10:37    来源:青海日报

原标题:愿用一生报答党

“我在青海省西安第一干休所养病,因多病无力回青海。我患病之时,党和政府的关怀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让我幸福地走完了一生;共产党的恩情比山高、比海深;我是一名共产党员,交党费1万元;财产处理款全部捐赠给故乡刚察县泉吉乡民族寄宿制完全小学……”

——摘自宽卓太老人遗嘱

2016年8月,一位86岁高龄的老人走完了他平凡而又曲折的一生。

1964年,当他从刚察草原前往西安治病疗养时,他也许从未想过此生再也无法回到这片生他养他的热土工作、生活。

在生命即将走到终点时,在古城西安,这位每时每刻都在惦念家乡的游子,用最朴素的方式表达了对家乡的感情,让爱党的初心铺染生命底色。

他就是海北藏族自治州刚察县委统战部原副部长、退休干部宽卓太。

斯人已逝,追思犹存——

回家吧!回到那片热土。“两弹一星”事业的创业者们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热爱祖国、无私奉献、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大力协同、勇于登攀”的“两弹一星”精神;始终怀有一颗赤子之心的尕布龙从这里出发,谱写了一个共产党人对党、对人民无限忠诚的恋歌;清正廉洁、一心为公的廉福章把一生都奉献给了这片草原。也许是冥冥中一种历史的注定,或者是共产党人的血脉里绵延不息的力量,让他用这样的选择诠释了自己的初心。

人的一生总是充满了选择。去留之间,取舍之中,考验着智慧,更照鉴情怀。

宽卓太,值得被铭记。

他一生的心愿

摩托车驶过那条繁华的乡道,停在泉吉乡民族寄宿制完全小学门口。二年级的尕玛杨忠背着书包跳下车,跟父亲挥手告别后,蹦蹦跳跳地迈进了学校大门,棉衣下蓝白相间的校服格外显眼。这套校服是开学时学校免费发的,每个学生都有一套。同样的颜色、同样的图案,最为特别的一点就是每件校服的衣领上有个独特的标签,上面写着4个字——宽卓太捐。

今年早些时候,这所学校收到了一笔511799.05元的捐款。除了校服之外,这笔捐款还发挥了一个特别的作用——在学校教学楼的三楼,建起了“宽卓太爱心书屋”。

“说实话,我没有想到。22年的职业生涯里,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得知我们的来意,校长更藏东知有些激动。

时间回到今年的3月19日。

一场特殊的捐赠仪式在学校举行。一个素未谋面的老人把自己一生的积蓄捐给了这所学校。

“听说老人的故事后,心情更加复杂。除了感动,更多的是一份责任。”为了让这笔爱心资金发挥最大的效益,更藏东知和同事们多次开会商议,最后才选择用校服和图书的方式延续老人对孩子们的期望。

一件校服,温暖了孩子们的童年,一个图书馆,丰富着孩子们的思想。

看到老人的心愿得以实现,宽卓太遗产处理委托人朱宝香深深地呼了口气。

“几十年来叔叔一直希望能为家乡做点事情。几乎每次见面,他都会说起这些话题……”朱宝香的父亲是宽卓太的发小,她自幼就与宽卓太相识。

宽卓太似乎没有离开,那一幕幕场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眼看自己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宽卓太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要在头脑清醒时留下遗嘱”。

“为了考虑周全,他先后两次修改遗嘱,直到第三次他自己认为所有事项都交待清楚了,才让我们当见证人写下遗嘱。那时候老人除了严重的肺病,还患有喉癌等疾病,身体相当虚弱,写字很费力,他说留遗嘱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坚持自己写不让人代写。”遗嘱的另一位委托人周志毅是从青海省出入境检验检疫局退休的老干部。作为邻居的他既是宽卓太在西安的亲人,也是他最信任的人。

把自己一生的积蓄捐给学校,这件事儿宽卓太想了很久很久。从刚察到西安,几十年来,这座城市的发展变化让宽卓太十分感慨。虽然自己文化程度不高,但他认为这其中离不开文化,而文化离不开教育。久而久之,便萌生了为家乡的教育事业尽一份力的想法。

在宽卓太心里,家乡是他一生的牵挂,而共产党是他最大的恩人。

宽卓太于1957年入党,去世前已经有59年党龄。

“满满的正能量彰显着一位共产党员的情怀,一种感动触及灵魂深处,那是初心引领的方向,是生命回归的色彩。”说起宽卓太,西安第一干休所所长雷建成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他的特殊党费是在西一所交的……他是一名好党员。”

据青海省西安第一干休所调研员陈志强回忆,1992年,宽卓太找到他说想参加党组织活动,按期缴纳党费,后来,经所党支部研究,宽卓太进入了退休职工党支部。

陈志强说:“党支部活动上宽卓太积极发言,通过讲述自己工作的经历和过往,表达对党的热爱与感恩之情。同时,他积极关心下一代工作,讲述革命传统,让下一代树立爱国爱家的传统美德。尤其是党的十八大后,宽卓太在思想和行动上更加拥护党中央,拥护习近平总书记,拥护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结合自己的实际发挥余热。”

他是党的儿子

1930年,宽卓太出生在刚察县泉吉乡宁夏村。打小就跟着父亲一起讨生活的他要过饭、当过木工、做过鞋匠。新中国成立后,饱受磨难的宽卓太在组织的关心下参加工作。1958年,到泉吉公社(今泉吉乡)任职。

对于生活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人来说,六六粉并不陌生。牧区经常用六六粉对牲畜进行药浴来防治外寄生虫病。

1962年的一天,跟往常一样,公社把羊群赶到一起进行药浴。突然间宽卓太发现,进入水池中的羊数量过多,一些体弱的羊因拥挤和踩踏险些误食药水。

说时迟那时快。为了不让集体财产受损,宽卓太义无反顾地跳入药浴池拉起被踩倒的羊。一只、两只、三只……救羊时池内四下飞溅的药水让他来不及躲避也无处躲避,等到从水池里爬出来时他才意识到,在刚刚那情况万分危急的时候,自己不小心咽下了药水。

这次意外给宽卓太的肺部造成了严重损伤。从那天起,他开始出现了头晕、无力,并伴有咽喉充血、呼吸困难等症状。

事情传开了。

组织上考虑到宽卓太的身体情况,先后两次为他调整工作岗位。但是到了1964年,因病情逐渐加重,别说在县上继续工作,甚至在西宁宽卓太也无法生活。经研究,组织决定把他安顿到低海拔、医疗条件好的西安市离岗休养,并给他爱人发工资负责照料。

“共产党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像我这样的身体,没有党的关怀照顾就没有我,因为有党,才有了我的今天。”党的这份恩情,宽卓太铭记于心。

他是思乡的游子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越是走近宽卓太,越是能体悟到这两句诗背后的孤独与凄然。

不少人不理解清贫一生的宽卓太临终时所做的决定。他们在问,如果还有其他的选择,他还会捐给家乡吗?

我想会的。

“上世纪80年代他回刚察,我见到他了。当时他不能离开氧气袋,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难受。我问他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回来,他说,太想家了,再不回来看看,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今年84岁的党知布是宽卓太惟一一次回到家乡时的见证者,那次碰面,他记忆犹新。

但是,因为即便不停吸氧也无法缓解病情,打算多待几日的宽卓太回家后仅仅停留三天就带着一身的不舍匆匆赶回了西安。

我想会的。

与宽卓太夫妇相识多年的故交“海北大姐”回忆说,认识老人是在1977年底。那年,20岁出头的她第一次出远门,去西安购置学校文艺宣传队的服装和乐器。一住进青海省驻西安办事处,就认识了住在那儿的宽卓太和强巴夫妇。

“看我人生地不熟,他俩主动提出带我去采购。宽叔身体不好,可选购、搬运、邮寄,所有东西都是他用小推车推,和我们一起用肩抗回来的。尤其是购买的扬琴、手风琴等乐器都很重,可把他们夫妻累坏了。所有事情办妥花费了好几天时间。当时我特别心疼宽叔也十分感动。可他们却开心地说,能为家乡的民族教育事业做点小事情心里很激动!”

临别之际,一边是她对老人的无限感激,一边是老人对她的殷殷嘱托。

“我再回刚察工作希望已不大了,我们夫妻俩没有文化,不懂汉文,藏文水平也有限。能认识像你这样为家乡教育事业服务且有文化的民族干部我很高兴。你们是家乡发展的希望,一定要努力工作,把娃娃们培养好啊!”

我想会的。

虽然远居西安,但宽卓太一直没有间断对家乡的关注。最早他通过听广播来了解青海,后来雷打不动地订阅《青海日报》、收看青海新闻联播,通过媒体了解青海、了解家乡、了解刚察。有时遇到自己感兴趣的内容,他就记在笔记本上。

“海北大姐”至今还记得前几年报道尕布龙先进事迹的时候,宽卓太不仅几个台轮换着看,还激动地打电话告诉她电视台节目的播出时间,反复叮嘱她一定要记得收看。

在无数个不眠之夜里,宽卓太把自己的心里话一遍遍地说给家人听:我的第二次生命是党给的,现在的好生活也是党给的,没有党就没有国家翻天覆地的变化。作为一个中国人热爱国家、对党忠诚是最基本的做人原则。看到青海和家乡刚察发生的变化我既高兴又遗憾,高兴的是家乡的变化越来越大,遗憾的是自己身为党的干部却不能参与家乡的建设。

他有颗赤子之心

采访中,许多人描述了他们心中的宽卓太,宽卓太的形象也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由陌生变得熟悉,由“高大上”变得有血有肉……

有人说,这个人有点抠。

每天的主食就是糌粑,偶尔炒个土豆、白菜。衣服是上世纪80年代流行的面料。住的是组织上安排的公房,用的是几十年前的老旧家具。做梦都想去趟北京,却连西安都没出过。

“这些年退休工资在不断增加,我们多次劝说老人,这么大年龄了也该对自己好一些。身体不好吃点好的、用点好的,把钱花到自己身上。可老人嘴上答应,依旧和以前一样省吃俭用,不舍得给自己多花一分钱。”朱宝香摇摇头,一脸心疼。

有人说,这个人有点倔。

读书看报时碰到不认识的字、不理解的词,宽卓太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不管对方是谁,求教时他总是谦逊得像个学生。

“每到学校放学时间,姨夫就拿着书本去问路边过往的学生,然后用藏文标记读音。”曾在西安照顾老两口一段时间的卓玛什杰说一度有些纳闷,这么大岁数,怎么还跟学生学认字呢?然而在宽卓太的眼里,学习的事情从来没有什么可丢人的,任何人都可以当他的老师。

“宽叔的汉语是他自学的。每次写信,除了对我们一家人的问候之外,总会要求我们把信中的错别字标注出来,写上正确的字再寄回西安。”朱宝香的丈夫李成海说。

有人说,这个人有点犟。

宽卓太从不“占国家一点便宜”。据老所长张志华的爱人吴凯回忆,为了尽量少报销医药费,宽卓太自学中药知识,平时身体不适,就找很便宜的中草药配方自己抓药调理。有时看病需要用钱,他宁可向组织提前借自己的抚恤金也不愿意向别人开口借钱。

其实,宽卓太并不精打细算,并不斤斤计较。

照顾他的保姆张雪犯了耳疾无钱医治时,宽卓太当即拿出3000元送给她治病,逢年过节他也总会另给保姆一些补贴。张雪感念老人的好一直照顾到他去世。在干休所,每年“六一”儿童节,他总会买一些文具给孩子们,勉励他们好好学习。

干休所医务室负责人何翠萍领教过宽卓太的好学,“我曾送给宽叔一本中医书,去他家巡诊时看见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抄。”

在老所长张志华的印象里,宽卓太是活动室的常客。什么时候看到他,他不是在读书看报,就是在本子上记着学习笔记。整理遗物时,一大摞稿纸上大概30多万字的读书笔记和学习心得让朱宝香吃惊不已。

在干休所的老同志眼中,宽卓太善良、细心又热心肠。

每天很早他就到公园或者干休所的院子里教大伙儿打太极拳、舞剑。作为门球队的一员,每天义务打扫球场,给大家提供干净的锻炼环境。

看到打球时老同志总要不断地去场外捡球很辛苦,自己设计做好挡板后安装在门球场,打球的老同志因此省了不少心。

得知一位老同志得了疝气,他连忙把自己的疝气带送过去。

时时刻刻处处为别人着想的宽卓太,在最后清醒的日子里还倚在病床上再三叮嘱朱宝香,等他走后,给组织归还房子时一定要打扫得干干净净。

“我们都知道他俩收入不高,而且长期服药开支大,想过他们有积蓄但绝对不会多。听到老宽捐了几十万元,这让我们特别吃惊的同时也很心疼,他得多难才能存下来这么多钱啊。”王补琳、薛文彦夫妇是从青海退休后回西安照顾父母时和宽卓太成相识,了解宽卓太为人的老两口对于捐款一事并不意外,但听到金额后却大为震惊。

“所以说,老宽捐出的这50多万元,完全是他从牙缝里省出来、从病痛中抠出来的啊!”张志华忍着眼泪感慨道。

他终于回家了

刚察县新闻中心的拉毛措是第一个报道宽卓太老人先进事迹的新闻人。见到她时,她正在为老人的先进事迹报告会做准备。宣讲材料里的照片,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宽卓太和妻子强巴站在一棵树前,背挺得很直。黑衣服蓝裤子,神情有些严肃。

今年春节前夕,意外听到“一位退休干部要把遗产留给学校”的消息后,有多年新闻从业经历的拉毛措第一时间觉得自己遇到了一条很有价值的好新闻。可随着采访的渐渐深入,这个一开始有一些“私心”的记者被宽卓太老人的精神深深感动。

为什么把骨灰撒在了青海湖?为什么捐?为什么捐给学校?钱从哪来?答案一点点浮出水面,老人的形象一点点变得立体,拉毛措的心情却一点点变得沉重。

“干休所采访结束后,我在老人故居屋后看到他生前亲手种下的花椒树,一个个小嫩芽挂满了树干。看着这充满希望的画面,脑子里回想起采访对象讲述的故事,我心里说不出来的难过……”一扭头,拉毛措已是泪流满面。

宽卓太回家了。

泉吉乡党委副书记达尔杰一次又一次地向别人说起这位特殊的老乡,这个时代需要这样的偶像。

宽卓太回家了。

在二年级二班的主题班会上,班主任师延花站在讲台上,向台下的50位家长讲述一件校服背后的故事。

宽卓太回家了。

(责编:李源、任一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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