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美兒：“麻風村”的最美守護者

新華社杭州10月24日電 題：潘美兒：“麻風村”的最美守護者

新華社記者 唐弢

浙江德清莫干山下，翠竹掩映的寂靜山坳裡，坐落著一座曾讓人避之不及的“麻風村”，60多位麻風病休養員在那裡養病生活。與他們朝夕相處的，是一群護理員。

1996年，20歲的潘美兒從湖州衛校畢業后，加入了護理員的行列，再也沒有離開。

留下，以“村”為家

麻風病是一種由麻風杆菌引起的慢性傳染病，患者絕大多數帶有不同程度的畸殘。肉體上的痛苦，加之人們的恐懼、歧視，讓他們身心備受煎熬。

潘美兒至今還記得第一天跟著老護士長樓月琴查房的情形，“我一靠近病房就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下意識地捂住了鼻子。”后來她知道，這是麻風潰瘍散發出來的味道。她心裡不由地打起了退堂鼓。

然而，當護士長介紹起潘美兒時，病房裡的所有人都歡呼起來，以各種姿態表示歡迎。一個新來乍到的年輕護士，讓他們如此真心相迎，潘美兒的眼眶濕潤了。

潘美兒猶豫的內心變得堅定，她選擇了留下，並主動申請去風險最高的現症病人區承擔護理工作。

“阿美，我眼睛有點刺痛。”80多歲的朱大爺是潘美兒的病人，因為麻風疾病，朱大爺的眼睫毛是倒長的，容易損傷眼角膜，潘美兒總要不定期檢查他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拔除倒長的睫毛。然后，又幫助大爺檢查因麻風杆菌導致的神經受損狀況……

23年來，每天她都重復著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工作，“村”裡所有病人的病症她都默記在心。在她的精心護理下，沒有一個麻風病人大面積潰瘍感染，多位患者為此免除了截肢的危險。

用心，催放“花”開

潘美兒常說，用心交流，就能聽到花開的聲音，“麻風病人因為身體的殘疾會變得自閉，但他們的內心卻是極其渴望交流的。”

一次，麻風病休養員徐大伯過50歲生日，特意包了餃子，叫上潘美兒和護士長一起吃。徐大伯把熱騰騰的餃子端到了潘美兒嘴邊，潘美兒一口把餃子吞了下去。

“餃子還沒下咽，徐大伯就已經哭了。”這一下觸碰到了潘美兒心裡最柔軟的一塊。“對於麻風病人來說，他們遠比想象中的脆弱。他們更需要的是愛與關懷，這也是麻風病防治醫護人員的使命所在。”潘美兒說。

她深知，這些遭受挫折的生命渴望溫暖。曹大媽有著嚴重的麻風反應，因為藥物色素沉澱的緣故，全身發黑，傷口經常潰瘍。為了減少她的痛苦，潘美兒每天用生理鹽水沾濕潰口，一點一點將衣服剝離，每次都要花很長時間……

在那段時間裡，潘美兒都會對曹大媽講自己聽到、看到的有趣的事。有一天，她正趴在床上給大媽換藥，從不開口的大媽突然哭了，說：“我自己都把自己當成‘鬼’，隻有你們才把我當人。”

堅守，不負初心

潘美兒因多年來照顧麻風病人的突出表現，於2009年獲得國際護理界最高榮譽——南丁格爾獎。2019年，她光榮當選全國道德模范。

今年9月，潘美兒參加全國道德模范表彰大會從北京回到“村”裡，老人們都坐著輪椅，拄著拐杖圍上來迎接她。此情此景，讓她永生難忘，“倘若人生的幸福和痛苦有比例的話，哪怕有99%的痛苦，隻要有這1%的幸福，也值了。”

相比榮譽，更令潘美兒欣慰的是，這幾年有更多的社會力量參與到對麻風病人的幫扶中來。志願者們會定期來給病人理發﹔學生們也會抽空來陪“麻風村”的老人聊天﹔很多愛心人士逢年過節都會送來慰問品。

“隻有讓越來越多的人了解麻風病，才能進一步消除社會上對麻風病的誤解，以及對麻風病人的歧視。”為此，潘美兒不斷奔走呼吁。

20多年來，潘美兒服務過的麻風病人，最多時有150多人，如今，在“村”裡還剩60多位，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已治愈，只是因為適應不了外面的生活而選擇留下。潘美兒說：“隻要還有人在這裡一天，我就會一直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