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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過陳毅市長翻譯,出任過奧地利大使,做過錢其琛外長“參謀”……

89歲外交官楊成緒:“在國家需要中實現我的人生價值”

2019年04月07日09:04    來源:解放日報

原標題:“在國家需要中實現我的人生價值”

外交官楊成緒。記者 王清彬 攝

我是新中國第一代大學生,也是新中國培養的外交官。周總理說過,外交官是文裝解放軍,一切行動聽指揮。我們這代人很少有自己的選擇,更多是國家的需要,我們在其中也實現了個人價值。

提前一年大學畢業參加工作

1949年5月27日清晨,上海市區槍聲漸漸停息。我走在霞飛路(今淮海中路)上,看到坐在馬路邊上休息的解放軍,我們互相微笑打招呼。那年我19歲,當時還沒意識到,我告別了舊社會,進入了新社會。8月的一天,我的同學拿著《解放日報》沖到我住的南昌路弄堂內,大喊“楊成緒,你考上復旦大學了!”當時,上海國立大學新生錄取名單都會登在《解放日報》上。

進入大學不久,我們參加了國慶活動。9月30日半夜,我們1000多人從復旦步行到跑馬場(今人民廣場)參加聯歡。一路上大家一遍遍唱《團結就是力量》《解放區的天》,還互相拉歌:“中文系同學唱一個!新聞系同學來一個!外文系該你們唱了!”

1952年,我提前一年從復旦大學外文系德語專業畢業,當時叫作“迎接社會主義建設新高潮”。大家都很驕傲,因為提前工作說明國家需要我們。我進入了上海市專家工作處和外辦前身華東國際活動指導委員會。

我第一次給陳毅市長當翻譯真是趕鴨子上架。那天,陳老總在錦江飯店歡迎東德音樂家代表團,他說:“你們的演出余音繞梁、七日不絕。”來自北京的翻譯可能因為過於緊張,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匆匆跑上去,盡量掩飾緊張心情,用德語說:“你們美妙的樂聲,將使我們難以忘懷。”完成這場翻譯后,上海市領導見外賓的德語翻譯工作多由我擔任。陳老總性格豪邁、不拘小節。后來他在北京看到我,還跟我打招呼:“你也來北京了。”

毛主席提出新中國外交要另起爐灶。1957年我從上海調到北京中華全國新聞工作者協會國際聯絡部門,參與亞非記者協會工作。 能去祖國首都工作,我挺高興。從那時起,我離開了熟悉的上海,直到現在還在北京生活。

“中國也要向資本主義學習”

1972年中國與西德建交。組織又把我調入外交部,外派到駐西德使館工作。那年,我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剛到西德我有點不適應。當地到處是甲殼虫汽車廣告,而我們國內買東西還要憑票。你看,改革開放前,中外差距有多大!

雖然已經42歲了,但我還是級別最低的隨員,使館裡不少年輕人級別比我高。首任駐西德大使王雨田是位老革命,他怕我有想法,就找我談話:“過去你干民間交往,現在搞正式外交,你要學很多新東西。”說實話,我沒考慮過級別的問題。進入外交部能學到新東西,還能把所學的德語用在工作上,這樣就很好了。

在西德使館,我的主要任務是每天給使館領導讀報,介紹近期德國新聞、中德關系、世界局勢等。讀報前,我都要看當地報紙、聽廣播、看電視,如此這般就記了厚厚十幾本讀報筆記。

那時,西方對我們搞技術封鎖。1974年,經過反復溝通,我陪國內代表團訪問巴伐利亞州的西德航空技術企業MBB公司,德方向我們展示了人造衛星原件。結束后國內同志跟我說,這次參觀對提高我們衛星技術很有幫助。

1985年,我出任第四任駐奧地利大使。過去,我們的外交官不太與當地媒體打交道,而我對採訪要求幾乎來者不拒,上過電視台“脫口秀”,參加過電台直播節目,還接受過報紙訪問。

有一年,奧地利雜志《資本》記者專訪我。我根據國內材料與自己體會,詳細介紹了改革開放的成就。最后我說,在企業管理、經濟建設領域,“中國也要向資本主義學習”。當時有人擔心,我這麼放開說會不會被人抓“小辮子”。我想,外交官本來就要從國家利益出發。中外政治制度、價值觀不同,這是客觀現實。作為大使,我要主動介紹中國發展面貌,這有利於打開工作局面。

突破西方制裁封鎖

1989年下半年,我回到國內。那時我59歲,還可以當一任大使再退休。但部領導找我談話,希望我留在北京部裡工作。當時我真有點“受寵若驚”,我們這代人總是組織讓你干什麼就干什麼,從不會討價還價。從1990年起,我出任外交部政策研究室主任。政研室是外交部的大腦,也是中央外辦的助手,不僅要為領導同志草擬講話稿,還要就外交大政方針出謀劃策。當時重大課題是如何突破美國西方對我們的制裁封鎖。1990年到1993年,我多次陪同錢其琛外長參加紐約聯合國大會,我是副代表兼發言人。錢外長考慮到猶太人在美國政界影響力很大,他每次和猶太人社團交流,都會介紹上海當年如何為猶太難民提供幫助。

那幾年聯大開會期間,錢外長都與美國國務卿貝克在飯店內會談。第一年,直到雙方坐下,美方都沒講“歡迎”,第二年國務卿是到會客室門口歡迎我們,第三年他在電梯口歡迎我們。美國人以這些細微的變化,顯示兩國關系正在轉圜中。這中間,我當好錢外長的參謀,也算作了一點貢獻。

1993年,我離開政研室擔任中國國際問題研究所所長,直到2001年退休。過去,由於國家經濟實力有限,外交官很少有機會帶配偶和孩子駐外。夫妻長期兩地分居,孩子教育沒法關心,這點我們虧欠了家人,也做出了些犧牲。但我們這代人親歷了國家由弱到強的全過程,外交人員能參與其中,作出自己的貢獻,很高興、很自豪。

我從1994年起接受《解放日報》邀約,每年元旦撰寫國際述評。今年已連續第25年了。有人問我為何退而不休,我想起在復旦大學讀的《浮士德》,大意是魔鬼墨菲斯特對浮士德說:“我帶你走向人世間,享盡榮華富貴,你一旦感到心滿意足時,你就淪為我的奴隸”。這意味著我們不能停止人生的腳步。而我也希望能一直思考,繼續為祖國外交工作發揮余熱。(口述:楊成緒 整理:洪俊杰)

(責編:王珂園、程宏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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