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西立
2018年09月12日17:11
馮友蘭先生根據他對中國哲學的體悟,曾把“人生的境界”做了“四等”之分,即“一本天然的‘自然境界’,講究實際利害的‘功利境界’,‘正其誼,不謀其利’的‘道德境界’和超越世俗、自同於大全的‘天地境界’”。在此,筆者無意評判馮先生此說之長短,隻就其有關“哲學”對於人生意義的重要性略作展開。
從鐫刻在德爾菲神廟上的那句“認識你自己”開始,“哲學”在一定意義上就是關於人的“自我意識”的學說。在馮友蘭那裡,一個人“自我意識”的有無及其強弱,恰恰是反映或決定他的人生境界之高低的關鍵——“自然境界的人生不需要對人生有任何理解和自我意識﹔功利境界和道德境界需要有一點對人生的理解和自我意識﹔天地境界需要的人生理解和自我意識則最高”。那麼,作為現實的人,如何才能擺脫自然和功利層面,逐漸提升到道德直至天地之境呢?馮先生認為這就是“哲學的任務”——“按照中國哲學的傳統,哲學的任務不是為了人對客觀實際增加正面的知識,而是為了提高人的心智”。對於哲學的功用,尤其是對於哲學提升人的思維能力的重要性,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曾給予深刻揭示,恩格斯就指出,“理論思維僅僅是一種天賦的能力。這種能力必須加以發展和鍛煉,而為了進行這種鍛煉,除了學習以往的哲學,直到現在還沒有別的手段”。
人生境界問題不可回避。如同先進與落后的區別,同樣是生活在社會中的人,的確有不同人生境界的區分。對於人生境界問題的關注,正是包含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在內的一定哲學研究的對象。柏拉圖所要追求的是“哲學王”的“理想”之境,老子向往的則是“返璞歸真”的“自然”之境,佛教徒致力修煉的是徹底擺脫塵世的“涅槃”之境,儒家士大夫心中的最高目標就是“聖賢”之境。西方新教倫理並不一般地反對禁欲主義,它主張通過商業活動等經濟的方式實現與“上帝”同在的“永恆”之境。如前所述,馮友蘭則把中國傳統哲學對於人生境界的內在追求歸結為“天地”之境。馬克思主義哲學作為無產階級及其廣大人民的先鋒隊——共產黨人全部世界觀的核心和靈魂,不僅沒有回避人生境界問題,反而給予了徹底的回答。馬克思在承認人們奮斗爭取的一切都同他們的利益有關的同時,也深刻指出,由於人在本質意義上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而非“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因而人生價值問題的存在及其實現最終都是一個“實踐”問題,即隻有在改造客觀世界的過程中日益自覺地對自己的主觀世界加以改造,才能真正賦予人生以最大價值,人生的境界也才能逐次提升。正是在這一意義上,毛澤東在《紀念白求恩》中指出的要做“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於人民的人”,就不僅成為了每一名中國共產黨人的人生價值坐標,實際上也為全體社會成員解決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問題提供了根本遵循。
人生境界問題的實質在於人的“心智”水平。按照馮友蘭的理路,人生境界的區分,不在於他的財產多寡,也不在於他的地位高低,甚至不在於他的能力大小,而是在於他的“心智”水平。這裡所講的“心智”不是唯心主義者所謂的純粹主觀力量或“絕對觀念”,也不完全等同於程朱理學推崇的“心性”,它的真實內涵是包括特定歷史時期的一個人所應該擁有的理想信念、教育水平、思維方式、價值理念、道德觀念等各種內在精神狀態的總和,本質上體現為一個人對自身存在的反思和體認能力。從馬克思主義的角度看,人們擺脫“自然之境”進到“功利之境”,繼而提升到“道德之境”,最后通達天人合一的“天地之境”,實質就是從“自在”向“自為”的發展,也即從受制於規律的“必然王國”向著不斷認識和利用規律的“自由王國”進發的過程。必須看到,人類整體“心智”水平的提高無疑是伴隨社會生產力的躍遷而逐步提高的。從這個意義上說,生產力越發達,社會形態越是先進,人的整體“心智”水平也就相對更高一些,從而使得人們對於生命的意義與價值認識也就愈加科學和理性。我們不排除歷史上個別人物,如偉大思想家們以及社會上少數先進分子的“先知先覺”,但是總體上看,人生境界問題的提出及其解決,如同社會發展一樣是一個自然的歷史過程,既不能超越階段流於空談,也不應無視潮流自甘落后,而應時刻秉持一種戰戰兢兢、怵惕不已的恭敬態度。
共產黨人修養問題的要害在於學好用好馬克思主義哲學。人生境界問題到了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的共產黨人這裡,則演化為“修養”之道。我們當然不能簡單拿馮友蘭的人生四境界說套用到共產黨人的修養中來,因為共產黨人天然是由“特殊材料”打造而成的,作為整體,共產黨人是具有高度階級覺悟和強烈自我犧牲精神的無產階級先鋒隊組織。同時也應看到,任何事物的“整體”都不是“局部”的機械相加,而是各個組成部分發生“化學”作用的結果。任何“局部”要想成為這個事物整體中的有機組成部分,而不是游離於“組織”之外,也必須不斷自覺地賦予自身以“組織”的本質屬性和基本功能。反觀現實,組織上入了黨而思想上沒有入黨的人不在少數,組織不純、思想不純、作風不純等黨的建設存在的一些問題有待於從根本上進行解決。這些都需要我們從新時代全面從嚴治黨的高度予以審視和把握,特別是從如何進一步推進和搞好新時代中國共產黨人的黨性修養的角度加以深入研究。
無論是就共產黨的自身組織建設,還是就每一名共產黨人的個人修養而言,要害和關鍵都在於結合形勢和任務學好用好馬克思主義哲學,特別是要注意學懂弄通做實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蘊含的科學世界觀和方法論。這不僅是我們在前進道路上不斷克敵制勝、贏得未來的重要法寶,也是新時代全體共產黨員用以深刻改造主觀世界、不斷提升思想覺悟進而做一名合格共產黨員的強大思想武器。
(來源:學習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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