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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心——“新時期黨員、干部的楷模”廖俊波紀事

李春雷

2017年09月27日08:28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鄉村教師

其實,在24歲之前,廖俊波並沒有什麼政治理想。他的願望,只是當一名合格的鄉村教師。

1968年7月,他生於福建省南平市浦城縣一個偏僻的農村,父親是公社辦事員,母親是一位民辦教師。家境不算太好,聊以溫飽。

他的天資,似乎並不突出。中學期間留過一級,首次高考又名落孫山。復讀一年,最后考入南平師專物理系。

師專期間的廖俊波表現良好,被推選為系學生會主席。正當校方看好,准備培養他擔任校學生會負責人時,他卻有了新目標,那就是一名女同學。他熱烈追求,頗有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決心。學校不提倡學生戀愛,尤其是他這麼一位引人注目的人物。奉勸再三,情志依然。沒辦法,校方隻好放棄了對他的進一步培養。

師專畢業,他毅然背井離鄉,投奔女友家鄉——邵武市。

沒有任何背景,不懂社會,更不會走關系。當年,這對情侶沒有分配在一起:女方到城外60公裡的一所最偏僻中學,而他落腳的地方,距離邵武也有30公裡。

對於熱戀中的他們,這是最糟糕的分配結果。但他十分知足。

執教之初,他便擔任初二年級班主任。

他備課有一個習慣,喜用紅筆和黑筆。黑筆是正稿和主體,是關鍵點和知識鏈﹔紅筆是修改和補充,是延展和花絮。黑紅相間,工工整整,既有枝有干,又有葉有蔓。上課時,多採用激勵教學法。整個課堂,時而藍天麗日,時而杏雨霏霏,時而魚翔淺底,時而鷹擊長空﹔春園芳草,日日見長﹔秋蠶食桑,夜夜育肥。

校長姓劉,特別喜歡這個勤奮又陽光的年輕人,卻又發現他生活的困局:每個周末,騎自行車探望女友,太遠了,太累了。於是,劉校長悄悄地、主動地向教育局申請調入。

很快,一對情侶終於團聚。

內心的摯愛,組織的關懷,他的熱情之火愈加白亮。

學校有500多名寄宿生,生活管理極其繁瑣。廖俊波卻主動要求擔任宿管老師。每天早晨5點開始,組織跑操、晨讀和早餐﹔中午監督午餐和午睡﹔晚上最需操心:夜自習嚴禁外出,閉燈睡覺更要准時和安靜。瑣碎,凌亂,他卻樂此不疲,津津有味。

兩年后,畢業考試。他的班,名列片區第一!劉校長看著這個外地小伙子,煞是驚奇。他身上,確乎有著一種特殊魅力。

恰在這時,鄉政府請劉校長推薦一名文筆好、品行優的年輕語文老師調去工作,培養擔任辦公室主任。

劉校長陷入苦惱,選誰去呢?

有幾位年輕語文老師,雖然文筆不錯,但頗有惰性:有的早晨賴床,常常耽誤早操和晨讀,甚至上午第一節課,也需要自己拍門催促。

綜合考慮,還是力推廖俊波。雖然他是物理老師,但綜合素養高,可塑性強。

這天夜裡,劉校長嚴肅地找他談話,並以長輩的口吻真誠相告:以他的潛質,應該選擇一個更寬大的舞台。

青澀的廖俊波,熱戀中的廖俊波,若有所悟。他感激地看著校長,感恩組織……

一鎮之長

拿口鎮,是廖俊波主政的第一塊試驗田。1998年9月,他被任命為黨委副書記、鎮長。

拿口鎮位於邵武城東36公裡,當時剛剛遭受一場百年不遇的水災,房屋倒塌嚴重,3800余人無家可歸。

大災過后,當務之急是建房。紅磚緊俏,當地個體戶借機抬價,磚價比過去高出兩倍。面對洶洶歪風,他通過組織,馬上聯系,用火車從外地調運紅磚數十車皮。

外地紅磚“入贅”,驟然穩定市場。短短時間,建造樓房102座。春節之前,全部災民遷入新居。

農民收入偏低。他深層調整農產結構,推廣種植煙葉,倡導多養鰻魚。兩年之內,煙葉種植面積由1000畝擴大到6000畝,鰻魚養殖水面達到1000畝,使全鎮農民收入平均提升近千元。

小鎮財政寡淡。他充分調研后,果斷改革財稅體制,對鎮屬電站和集體竹山進行重新競爭承包,使鎮財政每年增收70余萬元。

在此期間,廖俊波最大的貢獻,是創建工業園。

鄉鎮建造工業園,整個南平市前所未有。但他經過反復考察,決定打破這個先例!

首先規劃600畝的園區平台,總體設計,分批開發。針對具有當地資源優勢的竹木加工、工藝品、竹炭、礦產加工等行業,進行重點招商。

經過幾年深情呵護,熱情服務,這個工業園竟然迅速發展起來。他離任之時,已經落戶企業27家,工業稅收達到260萬元。

正是這個工業園,使拿口鎮一躍成為邵武市名列前茅的經濟強鎮!

在拿口鎮,談起廖俊波,人們總要說到一條路。

拿口鎮由兩個鄉鎮合並而成。原朱坊鄉的20多個村庄地處偏僻,沒有一條硬化公路,致使1.3萬村民苦不堪言。但通村公路不在國家計劃之列,沒有政策資金補助。

一條路,關乎一方土地的未來,更關系到兩個片區群眾的和諧發展。必須修筑這條民心路!

但問題接踵而至:修柏油路,還是水泥路?

全路總長19.6公裡、寬7米,柏油路需要400萬元,但壽命較短﹔水泥路則需要600萬元,如果質量保証,可使用20年。

他,果斷選擇后者!

困難,困難,黨委解困,政府克難!

除了鎮政府自籌和貸款,資金還有不小缺口。他捐出一個月工資,動員全鄉干部和教師捐款,並游說當地企業家贊助,四處奔波,苦苦“化緣”。

終於,筑路資金基本湊足。

他日夜值守現場,協調監督施工質量。

鋪路的石子大多從河中撈出,粘滿泥沙,他主張對石子們統一洗澡。現場工程師嘲笑他多此一舉。

他是物理老師出身,明白在混凝土硬化過程中,凝結物之間的雜質容易產生裂縫。這些微裂紋,雖然肉眼難辨,卻是質量隱患。

於是,在他的嚴正堅持下,工人用高壓水槍對全部石料進行細細沖洗。

2000年12月26日,公路終於通車。

當天上午,數百名群眾自發涌向鄉政府,敲鑼打鼓,點鞭放炮。最引人注目的是幾十位白發蒼蒼的老翁和老婆婆,從家裡拿出鐵鍋和臉盆,用鐵勺拼命地敲擊著,高喊著,臉上全是笑容和淚水。

霎時間,他淚流滿面。

對共產黨的干部來說,什麼是為人民服務?什麼是動力?什麼是目標?

這就是目標!這就是動力!

17年過去了,這條公路至今未曾損壞,仍然在坦坦蕩蕩、結結實實、日日夜夜地為這片土地服務著……

共享榮華

獨騎勇闖榮華山,是廖俊波生命中的又一段傳奇!

拿口鎮工作五年,年年考核全市第一。2004年2月,他被選舉為邵武市副市長。在這個崗位上,他主持創建佔地26平方公裡的省級循環經濟園區和南平市最大的化工基地——金塘工業園,使全市規模工業產值三年幾乎翻番。2006年5月,他調任南平市政府副秘書長,協調工業和城建系統。

此時,南平市為了突破發展瓶頸,決定在榮華山一帶上馬工業園區。

2007年10月,廖俊波被任命為榮華山產業組團管委會主任。

從地理位置上看,榮華山位於福建最北端,緊鄰浙江和江西,位於長三角、珠三角和海西三個經濟影響圈的疊合部,的確是一塊天然的吸金寶地。

但當時,它卻是一片荒山,沒有土地,沒有規劃,沒有人員。

更重要的是,市委、市政府授權他的啟動條件,隻有一個人、一部車和2000萬元包干經費。所需人員,隻能從當地政府機關借用。辦公場所,隻能租用附近農村的5間小房。

真是白手起家,平地創業啊。

不,沒有平地,因為每一寸平地,也都需要開辟!

實在難以想象,四年時間,廖俊波投注了多少智慧和心血。

一組數字為証:

鏟平山頭13個,新造平地3732畝,完成征地7000余畝。

簽約項目51個,開工項目23個,前期投資28.03億元。

……

最苦最累的,是他的汽車。四年時間,行程36萬公裡。平均每天250公裡!

一部嶄新的汽車,跑成了老舊,而一個年產值近百億的產業組團,已經無中生有,蔚為大觀,成為南平市實體經濟的重要支撐!

他把荒山,變成了財富,變成了金山﹔荒山把他,變成了中年,變成了黧黑!

“省尾書記”

毋庸諱言,廖俊波人生最輝煌的經歷,是在政和縣。

政和縣位於閩北、浙南交界,全境山地丘陵面積超過93%,其余為河谷盆地。由於地處偏僻,自然條件惡劣,歷史上曾用名關隸縣。

關隸,顧名思義,就是關押奴隸罪犯之地。

但,荒蠻之地有特產,尤以白茶最優。

北宋政和五年(公元1115年),頗有雅趣的宋徽宗品嘗到這種稀世佳茗,驚嘆之余,竟以本朝年號相贈。政和縣,由此而來。

這在歷史上,甚為罕見。

但千百年來,這裡並沒有富庶祥和。2011年6月,廖俊波就任縣委書記時,隻有兩條省道過境,沒有國道,更沒有高速公路。全縣財政收入隻有1.6億元,全省倒數第一。

最讓人驚奇的是,整個縣城,沒有一個紅綠燈,沒有一條斑馬線,沒有一根獨杆路燈,沒有一家規模超市。高壓電纜和弱電線路布滿天空,密如蛛網。居民用水,時時癱瘓。

這樣落后的縣城,在中東部地區,也很罕見。

時任縣城鄉發展規劃局局長卓成慶告訴我,廖俊波第一次見面,就向他索要一張全縣等高線地圖。

“什麼?等高線地圖?”他疑惑地問。

“是的!”

卓成慶心內震撼。以前的領導,誰曾詢問過這樣的專業地圖呢。

又過半個月,廖俊波再次找上門,嚴肅地說,准備給他劃撥1000萬元,作為全面改造、提升城鄉功能的設計費。

“1000萬?”卓成慶大驚失色。幾十年來,全部的城鄉規劃設計費相加,也不過幾十萬元啊!

廖俊波說,政和要發展,必須要建設一座具有現代化功能的縣城。道路、橋梁、超市、電路、管網、文化場所、綠化等等,都要全盤科學規劃和設計。缺少這些,談何歸屬感,談何吸引力。我們要窮盡這代人的智慧,力爭不留遺憾!

年近五十的卓成慶,汪然出涕,熱血沸騰。

誰都清楚,縣域經濟發展要依靠規模化的實體經濟。而政和,是南平市惟一沒有工業區的縣。

為什麼沒有工業區?一是因為政和縣交通閉塞,經濟落后,招商引資極為困難。更主要的是,在這裡創建工業區,周期長,見效慢,最少需要五六年時間。

但是,為了政和縣的長遠發展,廖俊波下定決心。

經過再三踏尋,終於在縣城西部6公裡外的丘陵地帶,尋找到一片合適場地,可以最大限度地節省土地。

下一個難題,就是征地。

如何才能調動大家積極性,共同克難呢?他想起了縣人大、縣政協的領導們。他們都是當地人,在民間頗有威望,只是這些年的落后使大家信心不足。

縣人大常委會副主任許紹衛曾任開發區所在地的鎮黨委書記,現在臨近退休。他摸著自己的滿頭白發說:“我老了,還是讓年輕人沖鋒陷陣吧。”

廖俊波說:“老將出馬,一個頂仨。這種事,還是老同志。”

勸說再三,老許仍是不願出山。

一天晚上,廖俊波再次登門拜訪。當許紹衛再度說到自己的白發時,廖俊波從口袋裡掏出一盒染發劑:“老兄啊,這是我專門給你買的,保証綠色產品,保証立馬年輕!哈哈!”

老許再也坐不住了,站起來,一把握住書記的手。

政通人和

“小張,能不能幫我網購一雙皮鞋?我沒有開通支付寶。”

“當然可以!”

“42碼,黑色,內增高5厘米。價格300至400之間。”

上網搜索,即刻鎖定,定價368元。

第三天,鞋到了。當天晚上,小張向廖俊波辦公室走去。

張斌,男,1982年生,政和縣黃垱村人,初中畢業到上海打工,后來從事電商業務,主銷手表。近幾年,在廖俊波的邀請下,他回鄉創業,並設計開發自家品牌手表,在廣東生產,在政和銷售。

此時,全縣工商注冊的電商企業達到460家,從業人員達到4800多人。據阿裡巴巴發布的“中國縣域電商發展指數排行榜”顯示:全國2700多個縣市,政和電商赫然排名第73位。而在手表銷售單項中,位居全國第一!

這個成績,讓人驚嘆!

2015年6月上旬的這個晚上,廖俊波試穿皮鞋后,特別滿意。

他悄悄地卻是興奮地告訴張斌,這是他平生最昂貴的一雙鞋。因為,近日要去北京參加一個重要會議,習近平總書記親自接見。

說著,他拿出一個信封。368元,不多不少。

小張滿臉窘色。這幾年,在廖俊波的鼓勵支持下,自己成了千萬富翁,而一雙不足400元的皮鞋,他竟然……

廖俊波溫和卻又堅定地說:“咱們是君子之交。親兄弟,明算賬!”

張斌仍尷尬不已。

“你如果過意不去的話,就考慮一下我的建議。我希望你把手表生產地從廣東遷回政和,帶動家鄉發展……”

廖俊波常說,招商引資,要有跪地求婚的真誠和勇氣。

一天,他正在福州開會,晚餐間偶然聽說一位國內知名機電企業董事長正在福安市。這位董事長曾來政和考察,而后沒有回音。

馬上電話,懇請見面。

但這位老板公務繁忙,明天一早就要趕往廈門,飛往美國。

廖俊波懇求:“我現在趕過去,您方便嗎?”

老板大驚。從福州到福安,開車需要三個多小時,而且是夜行。正在他猶豫之時,廖俊波已經動身了。

當晚10點,雙方見面。

一個小時后,廖俊波返回福州。

三個月后,這個投資3億元的項目,落戶政和!

國內某著名大型養殖企業,原料直供肯德基、麥當勞等企業。

他通過中間人聯絡多次,對方拒不見面。別人早就知難而退,可廖俊波說,雙方沒有見面,沒有溝通,希望猶在,一切皆有可能!

2013年3月,廖俊波終於見到對方董事長。誰知剛進門,對方就毫不客氣地說,我知道政和,那是一個兔子也不拉屎的地方,我怎麼能往那裡投資呢?

現場氣氛,立時降至冰點。

片刻,廖俊波高興地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正是投資創業的好地方。您想想,過去兔子不拉屎,是因為偏僻,現在高速公路開通,這個問題已經解決﹔兔子不拉屎,說明這個地方廣闊而且生態,正是養殖的首選﹔再者,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地價肯定便宜。總之,希望您去看一看。

事態的發展,果如廖俊波所言。

在董事長從政和考察回來的路上,一個全新的構想誕生了。

雙方簽約后,廖俊波內心仍然不甚滿足:這個項目雖然富民,卻沒有稅收。

此時,他又得到信息:一家以熟食加工業務為主的美國著名公司正在尋找合作伙伴。

猛然,一個更新的構想再次誕生。他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奔波和游說。

2013年10月,一家全新的集養殖加工於一體的中外合資企業,在政和呱呱落地。

如今,這家投資15億元的大型合資企業,已在全縣閑置千年的山溝裡發展養殖場44家,日屠宰量12萬隻,用工3000余人。500多輛冷鏈運輸車,每天日夜不停地奔跑在這片曾經貧窮和寂寞的土地上。

天生天養的雞鴨,源源不斷地進入世界的腸胃﹔花花綠綠的現鈔,滔滔不絕地回歸小縣的財政……

短短四年,天翻地覆!

2012年,縣域經濟發展指數提升35位,上升幅度全省第一﹔2013—2014年,蟬聯全省“縣域經濟發展十佳縣”﹔2016年,財政收入由2011年的1.6億元猛增到4.9億元。

廖俊波離任之時,一座現代化的縣城已經脫胎換骨:改造5條大道﹔打通9條斷頭路﹔新增3家大型超市﹔設置4個紅綠燈和1500盞路燈﹔建造高標准的市民廣場和文化中心﹔電纜和弱電線路全部地埋﹔供水管網統統改造。特別是縣城周圍,高速公路通車,兩條國道過境,八座大橋竣工……

更令人欣慰的是,經過幾年培育,政和白茶再度崛起。一座投資2億元的“中國白茶博物館”已經奠基,“白茶銀行”正在全國形成網絡……

春節到了,外地的鄉親和學子紛紛回家過年。

走下高速,是寬闊的迎賓大道,兩側站立著一排排璀璨的中華燈,高挂著一枚枚喜慶的中國結,是父親的迎迓,像母親的微笑。看著這亮堂堂、紅彤彤的場景,看著這全新的故鄉,不少人瞠目結舌,熱淚橫流……

政和政和,政通人和!

一個千年夢想,終於實現!

最關鍵的是,政和蝶變,不僅把經濟搞上去了,還把人心搞上去了。

他,展現的是縣委書記形象,提升的是共產黨的形象!

情系武夷

南平,俗稱閩北。這裡,真是一塊特殊的風水寶地:三溪匯流,閩江之起首﹔武夷巍峨,福建最高峰。然而,令人尷尬的是,其經濟發展水平,卻位於全省之尾。

這些年,南平人一直在試圖突圍。

毋庸置疑,南平的發展存在巨大瓶頸。首先,市委市政府所在區域是一片狹窄山地,四周無處延展,而且處於市境犄角地帶。這些年來,為了尋找一方舞台,省市層面的領導和專家費盡心思,終於選定一個好地方,那就是版圖中心區域的鄰近武夷山的建陽市市郊。如果依托現有城市基礎,再創建一個武夷新區,豈不是鳳凰涅槃!於是,經過多年論証,在中央和省委的支持下,整套計劃已經通過。

2013年,新區整體規劃完成,進入建設時期。

2016年,市黨代會明確提出:2018年啟動搬遷,2020年結束。

不僅要盡早建造一座武夷新區,還要搬遷一座地級城市,這是一項多麼巨大的工程!

這項任務,又歷史性地落在廖俊波肩上。

2016年8月,身為南平市委常委、副市長的廖俊波,兼任武夷新區黨工委書記。

市政府,他是常務負責人﹔武夷新區,他更是第一負責人。

兩地相距130公裡。於是,穿梭其間,便成常態。日日夜夜,風風雨雨……

進入2017年之后,工作重心是軟件園招商。

是啊,新區,新區,新在哪裡?信息時代,怎麼可以缺少軟件產業?

南平是一個偏僻之地,落后之隅,誰來落戶呢。

一個多月時間,廖俊波馬不停蹄,拜訪了國內IT業內多家規模企業,其中十多家簽訂協議並陸續入駐。特別是在福州,他與浪潮集團福建總公司達成初步協議。

3月15日中午,他飛到北京,正好下午空閑。工作人員提醒說,你父母住在北京。是的,父母在妹妹家已經住下兩三年,自己還沒有登門看望,只是春節期間在老家見一面。作為兒子,他常常心懷愧疚。

轉念一想,不能分身。即刻聯系浪潮集團總部。正好,對方執行總裁答應會面。

他馬上拿出西服,整正領帶,梳理頭發,擦亮皮鞋,像談戀愛一樣,雀躍而去。

這一次,終於取得實質性進展。雙方相約,3月21日,南平見!

3月16日,回到南平時,已是半夜。他興奮地對大家說,這幾天行程太緊,太累,你們明天休息一下吧,晚一個小時上班。

第二天8點30分,大家仍是正常到崗。可他呢,已參加過一個早上8點的開工儀式,又趕往南平市開會去了……

3月17日下午,紀檢部門在新區調研。他全程陪同。

3月18日上午,市長主持會議,協調研究新區生活搬遷等問題……

午飯后,他睡得深沉。

妻子不情願喚醒。可他設定手機鬧鐘:14時30分。

鬧鐘響了。他睜開眼,又閉上,對妻說:“我再睡一會兒,36分喊我,盯緊啊。”

時間到了。妻猶豫一下,還是推醒他。

下午3點,他主持會議,研究上午會議內容的具體落實。

會議5點半結束。他又與市國土局局長等人會面,商議武夷山國家公園事宜。

下午6點,回家吃飯。飯后還要趕到130公裡之外的武夷新區,主持晚上8點開始的協調會。多項工作,迫在眉睫。

妻子靜靜地看著他。

這個匆匆忙忙的男人啊,真是她今生注定的眷侶。結婚25年了,他仍是像新婚一樣寵愛自己。幾乎每天,他都要給自己送一束“花”——微信玫瑰!只是,他常常不在身邊。每次想他了,就打電話,可總是不接。有時候,回一個字:忙。有一次,他抱歉地說,以后退休了,買菜、做飯、拖地、養花,我全包!你隻需坐在沙發上,雙手指揮……

那一刻,他興奮得像一個孩子。而她,幸福得宛若初戀。

可他,畢竟心累啊。離開政和時,他還是一個精壯的中年人,而兩年來,頭發全部灰白,幾乎脫落一半。臉上和手上,竟然長出了一片片老人斑……

想到這裡,她一陣心酸。

他埋頭喝粥。

這時,天色驟然陰沉,大雨將至。

忽然想起還有長長的山路,妻試著說:“今天是星期天,你休息一下,也讓大家休息一下吧。”

他沒有吭聲。

她又說一遍。

他沉默一下,略有嗔怪地說:“你是老師,下雨天,就可以不去上課嗎?”

妻子愣怔,無語。

這是多少年來,他們第一次交鋒,第一次紅臉。

於是,他微駝背,弓身,點點頭,笑一笑,走出門……

40分鐘后,車禍發生!

雨中淚別

3月21日,遺體告別日。

南平各界人士,紛紛要求現場祭奠。限於安全、交通等原因,官方真誠勸阻。但執意前來者,仍達數千人,敬獻花圈,達1500枚﹔而網上吊唁人群,超過40萬!

一位在南平做生意的政和籍商人,深感故鄉巨變,卻從未見過廖俊波。這天早晨,他特意趕到靈堂,像拜祭長者那樣,雙膝跪下。而他的年齡,比廖俊波還長三歲。

許紹衛俯坐於地,泣不成聲。昨天晚上,他再一次把滿頭霜雪,染成黑發。

張斌趕到南平時才發現,全市賓館爆滿,隻得借住朋友家。去年以來,他遵從廖俊波的願望,高薪聘請16名廣東工匠,在本村創辦手表制造廠,並對本地青年進行培訓。大山深處的原始村落,竟然可以生產精密手表了!

浪潮集團執行總裁也來了。在廖俊波遺體和遺像前,他噙著眼淚,用最簡短、最低沉的語言告知,集團已經決定:在武夷新區投資50億元,建造一個高標准軟件基地。

……

這一天,南平再降大雨。

天上雨,人間雨!

南平是一座山城。

採訪結束時,我專門拜訪廖俊波的辦公室。他的桌上,放著一個筆記本和兩支紅黑水筆,仿佛是教師的教案,好像是學生的作業。

窗外,是九峰山。蒼蒼翠翠的群山之間,兩條清清的溪水——建溪和沙溪,在南平市中心相約,舉行婚禮,合二為一,形成一個大大的“丫”字。

這,就是閩江!

一江清水,向南流去。流向大海,匯入中國潮流,匯入世界潮流……

《 人民日報 》( 2017年09月27日 24 版)

(責編:沈王一、秦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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