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向梅：從俄羅斯發展道路看社會主義選擇

從俄羅斯發展道路看社會主義選擇

徐向梅

（中共中央編譯局辦公廳科研管理處處長、俄羅斯研究中心主任、研究員）

社會主義發展道路是在歷史比較和國際比較中做出的選擇,下面我從俄羅斯發展道路，俄羅斯轉型以后發展道路選擇的角度給大家提供一個可供思考的案例。

俄羅斯轉型以來這20多年的發展，我們通常這樣劃分階段，上世紀90年代是葉利欽時代，2000年以后是普京時代，但是如果再細分一點，可以把它分成三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是上個世紀90年代上半期，蘇聯解體后轉型的最初一些年，這個階段的俄羅斯可以用一個詞，叫“全面放棄”。放棄什麼？經濟上採取“休克療法”，放棄了蘇聯時期的計劃體制，實行大規模的迅速的生產資料私有化，價格全面放開，廢除外貿壟斷等等。政治上也基本上是全面地模仿西方自由民主制度。外交上轉軌以后基本上是一頭向西。被稱為“俄羅斯私有化之父”的丘拜斯直接說，俄羅斯當時進行的私有化，不是為了回收資本來補貼國家財政收入，甚至不是為了提高企業效益，私有化的目的就是為了培育一個資產者階層，為了確立資本主義制度，為了讓共產主義復辟不再可能。當時的俄羅斯非常明確地宣稱追求資本主義發展道路。但是結果，眾所周知，90年代的俄羅斯經濟衰退，政治動蕩，民生也不能保障。當然，俄羅斯90年代衰退的原因不只是轉型，還有蘇聯解體以后導致的政治、經濟失序。

第二個階段是上個世紀90年代中后期。90年代中期以后，俄羅斯從上層到社會、從政治精英到知識精英都已經認識到這種改革存在問題，他們也試圖進行調整，對激進的改革做一些漸進的調整，外交上也從一頭向西變成了雙頭鷹政策，一邊向西看一邊也向東看。1997—1998年那場全球性的大危機對俄羅斯經濟造成了沉重的打擊，政治局勢更加動蕩。雖然調整沒有產生效果，但是可以看到90年代就開始反思發展道路問題。

第三個階段是普京上台以后。普京特別強調國家權威，他堅持市場經濟，但是強調國家調控。普京的經濟發展理念就是市場經濟加國家調控，如果再加一個小的方面還可以加上速度，他追求發展速度。90年代俄羅斯實行的私有化是大規模的快速的，大約70%的資產都被私有化了，可是普京執政以后又進行了重新國有化，特別是對國家具有重要戰略意義的企業又被重新收歸國有，國有化的比例逐漸增加，到目前國資佔比已經達到了50%。

政治上雖然是西方民主的架構，憲政民主，三權分立，多黨制，一人一票直接選舉，但是更加強調可控，更加強調主權，所以俄羅斯的民主有一個說法叫“可控民主”，后來發展到“主權民主”，強調國家的自主和權威。在這個階段俄羅斯外交上也還是非常重視西方，但是更強調東西方平衡，特別是這次烏克蘭危機受到西方國家制裁以后，向東看更多一點。

現在俄羅斯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況呢？政治上仍然是憲政民主政體，但是威權。經濟上強調市場經濟，但是隨著重新國有化進程，國進民退。

我們講社會主義，什麼是社會主義呢？有兩個最重要的因素。一個是所有制問題，生產資料公有制，前面提到俄羅斯國有化達到50%。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就是分配制度。我們講社會主義是按勞分配，那麼俄羅斯的分配是什麼狀況？分配有兩重分配，一個是一次分配，就是勞動報酬佔GDP的比例。中國勞動報酬佔GDP的比例不到40%，可是在那個時候俄羅斯的一次分配，勞動報酬佔GDP的比例已經達到了50%。二次分配也就是轉移支付，社會保障制度。俄羅斯盡管轉軌，宣稱走資本主義道路，但是社會保障體系基本上繼承了蘇聯時期的制度。比如說住房，當時也進行了住房改革，居民原有住房在人均18平米以內是免費給大家的。現在要買房子，在一定金額內是可以給退稅的。醫療方面叫救護車、住院、治療都是免費的，隻有患者花的藥費是自己出的。教育的保障也基本繼承了下來。

從上述情況看，應該怎麼界定俄羅斯的社會性質和發展取向呢？事實上俄羅斯現在已經不再像轉軌之初那樣強調走哪種主義的道路，而更強調走具有俄羅斯本國特色的道路。目前俄羅斯國家發展中還存在很多問題，在尋求自己的發展道路上處在一個探索和磨合的階段。俄國的學者也有很多人認為應該向中國學習。

現在世界上資本主義制度的國家也在改革、在轉化。一些拉美國家在重新選擇自己國家的發展道路，比如說委內瑞拉提出的21世紀社會主義。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取得了很大的成績，目前處於創新、發展過程中。因此，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選擇的問題，現在是一個很新鮮的命題，值得我們去重視、關注、比較，去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