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共產黨新聞網記者 王金雪
在高原上工作,最稀缺的是氧氣,最寶貴的是精神。長期以來,一代又一代共產黨員舍棄常人所擁有的、放棄常人所享受的,扎根雪域高原,矢志艱苦奮斗。
西藏,美麗干淨、令人神往的地方,但對絕大多數人而言,這又是一片充滿挑戰和未知的地方。在那裡,有著這樣一個特殊的群體,他們都是正值最關鍵的中青年階段,他們的故事平凡而偉大卻又鮮為人知,他們常年承受著“高原反應”卻要堅持不懈地努力工作,他們要忍受孤獨並在精神上承受對家人深深的愧疚……他們普遍背負著壓力和挑戰,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援藏干部。
自1994年中央第三次西藏工作座談會確立了“對口援藏、分片負責、定期輪換”重大決策以來,在20余年裡,參與援藏工作的17個省市、60個中央國家機關及17家中央企業,已累計向西藏和四省藏區選派各類干部人才7個批次、逾6000人。
這些由有援藏任務的中央機關、各省市的省直、市直有關單位和各市選派的援藏干部,選撥的首要條件是要求政治上靠得住,思想政治素質過得硬,根據在西藏的崗位、職位需求確定遴選范圍,並按照自願報名、單位推薦、逐級遴選、組織決定的組織方式進行層層選拔。一般而言,縣處級及縣處級以下的援藏干部年齡不超40歲,縣處級以上一般不超45歲,具體人選還需由相應組織部門按照好中選優,優中選強作最后決定。
讓記憶回到20世紀90年代,我們不會忘記,有這樣一位共產黨員,他的事跡使千萬人的心靈為之震撼。就像那許許多多把自己的青春、熱血和生命都獻給了西藏高原的先輩那樣,黨和人民的好兒子孔繁森,為了援藏事業,把對親人的愛、對親人的愧疚都深深地埋在心底,把博大無私的愛獻給了西藏人民,最后踐行了自己“青山處處埋忠骨,一腔熱血洒高原”的壯志諾言,把他那高大的身軀融入這片壯麗、神奇的土地,在無數人的心中樹起一座不朽的豐碑。
多年來,數千名援藏干部一批又一批,踏著孔繁森的腳印,繼續秉承和發揚“老西藏精神”,把西藏當作故鄉,把西藏人民視為親人,為西藏人民謀福利,在雪域高原經受了鍛煉和洗禮,與西藏各族群眾一道創造了一個個奇跡,也留下了一個個不平凡的故事。
苟天林——援藏干部要做主人,不要做客人
採訪途中,苟天林(左四)和記者們一起探討報道方式(資料圖)
苟天林連續援藏10年,是中央國家機關首批援藏干部在西藏工作時間最長的一位。
1995年,中央國家機關首批援藏干部選拔工作開始,中宣部要派一名干部援藏,到西藏自治區宣傳部任副部長。按照規定,援藏干部年齡要在45歲以下,苟天林當時已經47歲,但是他仍毫不猶豫地報了名。
“我當時想,如果要是其他條件較好的地方,我可以不報名,可以不去。當時孩子上小學,家裡確實有困難。但是西藏是邊疆,雖然遙遠,卻是我們祖國的領土﹔雖然艱苦,卻是我們同胞的家鄉。西藏需要人,我就應該站出來,高高興興地去。”
援藏10年,苟天林跑遍了西藏所有市、區,大多數縣。一路風雪漫漫,車陷到雪地裡,苟天林與大家一起推車﹔在老同志家中,他噓寒問暖……朴素的黑大衣,被高原晒黑的臉膛,憨厚的笑容,很少有人會想到這個就像鄉裡鄰家的老大爺一樣淳朴的人,就是自治區黨委常委、宣傳部部長。
高海拔和長期缺氧對他心、腦的損害無法逆轉,所有的磨難都不會影響什麼。苟天林說,援藏干部要做主人,不要做客人﹔不是工作組,不是挂職,就是西藏的干部,要扑下身子好好工作。“黨派我們去西藏,不是為了讓我們吃苦,而是工作需要﹔不是僅僅因為身體可以適應,而是因為我們是共產黨員﹔不是僅僅因為西藏需要支援,而是因為那裡的山山水水,是祖國的領土,生活在那裡的人民,是我們的父老鄉親、同胞兄弟。我們不能因為艱苦,降低工作標准,放鬆對自己的要求。”
王齊榮——“我欣慰,自己是塊奠基石”
王齊榮在野外指導學生勘察設計。人民日報記者 孫海濤攝
2004年7月,受中組部和教育部委派,41歲的西南交通大學土木工程學院副院長王齊榮博士作為中直機關第四批援藏干部,赴西藏大學工學院任院長。3年援藏期滿,他請求繼續留藏,轉為第五批援藏干部。2010年5月,第五批援藏干部工作即將期滿,他再次申請轉為第六批援藏干部。但因母校工作需要,這次他的申請未獲批准。
盡管早有思想准備,剛到西藏時的王齊榮還是為眼前的一切而驚訝。剛剛成立的西藏大學工學院,4個本科專業任課教師不到30人,除一人有碩士學位外,其余全是本科學歷。師資隊伍的增強、實驗室的建設、老專業的調整完善、新專業的論証設置……王齊榮開始了一系列的創建工作。
6年裡,工學院的專業從4個增加到8個,實驗室從12間增加到66間,設備總價值增加了30倍,學生從600名增加到1300多名。工學院從西藏大學最年輕的學院發展成為全校第二大學院。教育部本科教育評估中心的專家評價道:這是一所“用牦牛的精神、羚羊的速度創建的工學院”。
援藏6年,王齊榮在家的時間總共不到2個月。每年冬季2個月的寒假,他在成都的家中總呆不了幾天,總是有這樣的會議、那樣的論証需要他到場。”說起援藏的個人得失,王齊榮的心裡十分清楚:“要說個人損失,就是我的學術水平停滯了,還錯過了內地高鐵建設的第一個高潮。”
四十出頭,正是最該出成果的時候,他卻甘心把這6年時光獻給了西藏大學。“在內地,比較容易獲得百萬以上的大項目,有項目就會有成果、有論著。可是在這接手的幾個研究課題都是幾萬元的項目,這兒的學術氛圍更是不能與內地相比。”
“咳!想歸想,其實得失一目了然。”6年時間,工學院實現了跨越式發展,師資力量日漸雄厚,一大批扎根高原的應用型人才開始發揮作用。“個人的得失與之無法相比。”
周廣智——情洒曲水見丹心
周廣智拿出自己的工資資助生活困難的藏族群眾(2011年6月1日攝)
2007年,周廣智作為江蘇省泰州市選派的第五批援藏干部,來到西藏拉薩市曲水縣擔任縣委書記。
曲水縣地處雅魯藏布江和拉薩河交匯處,含氧量僅為內地的60%。2007年,從未進藏的周廣智,第二天一早就進鄉到村熟悉情況,一個月時間,跑遍了曲水轄區的5鄉1鎮、17個行政村……
“無農不穩、無工不富。”在家鄉的任職經歷,讓周廣智深知發展工業的重要性。“要實現曲水的長遠發展,‘輸血’重要,‘造血’更重要!”在周廣智和同事們的努力下,到2010年底,曲水縣共有各類企業65家,其中園區企業佔七成,貢獻了全縣八成的稅收。
對藏族群眾,周廣智當作自家兄弟看待﹔對群眾的事情,當作自己的事情來辦,來思考,而對遠在江蘇的家人,周廣智隻有內疚和自責。
“每當想起80多歲的老母親癱瘓在床,廣智的眼裡都噙滿淚水。我們有時候勸他回家看看,他總是說,這麼多事,我怎麼走得掉呢?”說起這個,一位曾和周廣智共同援藏3年的江蘇同事唏噓不已。“其實,他是為了大家舍棄了小家,把情意更多地給了藏漢大家庭。”
2011年5月的一天,正在開會處理一樁緊急事務的周廣智接到了母親去世的電話,但他還是繼續開會,一直到11點多事情都安排好了才散會。回到宿舍,周廣智流著淚一夜未睡,第二天趕回老家已是晚上12點。沒能和母親見上最后一面,成為周廣智此生難以彌補的遺憾。
從進藏的第一天,周廣智就把自己當作曲水一員,4年時間,已經學會了說簡單藏語、吃糌粑、喝酥油茶。周廣智說:“隻有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把這裡的人民當成自己的親人,對這裡的一切投入真摯的感情,我的工作才能有依有靠、有所作為”。
張宇——把生命永遠留在了噶爾
為改善和提高農牧民們的生活,對於張宇來說,下鄉調研成為了家常便飯。(資料圖)
2010年4月,陝西省在全省范圍內選拔第六批援藏干部,這一年張宇42歲,父母年邁,妻子多病,兒子太小……他無法超脫到為了自己的夢想而無所顧及。但內心糾結的張宇終於情不自禁地對妻子吐露了心聲,“年齡再大,我就去不了阿裡了。這次機會真不想放棄。”
“去吧……家裡有我呢。隻要你能照顧好自己,我就全力支持。”同窗4載,夫妻18年,馬超一對丈夫的愛與支持一直是毫無保留的。
面對如畫的高原,來自內地的張宇還來不及好好欣賞,就被嚴重的高原反應折磨得頭痛欲裂。阿裡是西藏最為艱苦的地區,平均海拔4500米,空氣中的含氧量不足內地的一半,最低氣溫達零下40多攝氏度。
“噶爾的美我無法用言語形容,就像這裡的貧困讓我無法平靜。但是,這樣的現狀也激發了我更強的斗志,這裡應該就是我實現自身價值的地方。”這是張宇到噶爾后,發給妻子的第一個短信。
睡眠,是張宇到噶爾后面臨的最大難題。由於高原反應,他每天的睡眠時間不足三個小時。同時,困擾他的另一個問題是噶爾的發展何去何從。反復的調查研究,許多個不眠夜的思索。張宇對噶爾經濟發展的思路一點點清晰,一步步完善。兩年時間,張宇改變了噶爾,為噶爾的發展增添了生機,噶爾的發展也讓張宇更加熱愛這片盛開著雪蓮花的美麗高原。然而2012年8月22日,張宇卻把生命永遠留在了他最喜愛的噶爾。兩年時間,一位援藏干部對黨的無限忠誠,由聖潔的雪域高原錚錚鑒証。
馬新明、孫伶伶——援藏博士夫妻的家國情懷
馬新明、孫伶伶夫婦在西藏“天湖”納木錯畔合影。(資料圖)
2010年,馬新明,孫伶伶夫妻倆成為中組部選派的第六批援藏干部,期滿后又轉為第七批,創造了援藏史上多個第一:第一對援藏夫妻、第一對博士、第一對北大校友、第一對兩屆援藏……用真情譜寫出一曲華美樂章。
“我來自邊疆少數民族地區,是大山裡走出的彝家孩子,家境貧寒,國家培養了我這麼多年,我不能滿足於個人的舒適生活。到祖國和人民需要的地方,是義不容辭的責任和使命。”
馬新明既是最年輕的后備干部之一,又是少數民族,是組織重點培養的對象。孫伶伶從北京大學法學院博士畢業后,曾赴日本、美國留學和訪學,她到中國社科院工作后逐步成長為國內日本研究領域的青年專家。報效祖國、奉獻社會,成為這對夫婦共同的奮斗理想。相互鼓勵、相互支持,又使他們毅然同赴高原、建功立業。
重民心、重民意、重民情——這是馬新明始終堅持的北京援藏工作中心。拉薩群眾文體中心、德吉羅布兒童樂園、拉薩北京實驗中學、拉薩農業設施建設、牦牛博物館……一個個填空白、打基礎、利長遠、惠民生的援藏項目背后,是馬新明等北京援藏干部們熬過的無數個不眠之夜,常年連軸轉、超負荷的工作。
對女性來說,援藏之路更為不易。孫伶伶在做好編輯工作同時,利用科研優勢積極開展西藏經濟社會發展調研,先后完成多項國家社科基金課題及有關部門委托課題,發表及結項成果近百萬字。不僅如此,她還在做課題的過程中注重當地團隊培養,帶動了一批年輕科研人才的成長。
為了信仰和理想而忘我工作,苦辣酸甜隻有自己知道。馬新明、孫伶伶原本都是長跑健將,身體素質很好。來到拉薩后,由於高寒缺氧,夫妻二人出現失眠、記憶力差等症狀。馬新明深受痛風、滑膜炎困擾,嚴重時隻能拄拐杖開會、下鄉。而孫伶伶不僅嚴重脫發,還患上潰瘍性結腸炎,需要長期服藥治療。
……
一個個普通的名字,一段段感人的故事,這都是數千名援藏干部在西藏工作生活的真實縮影,體現出援藏干部最真實的情懷,把人生最美好的時光獻給了西藏。就像許多援藏干部在感悟這段經歷時談到的一樣:“援藏是人生一段特殊的經歷,在特殊的環境中經受特殊的鍛煉,我們錘煉了作風,提高了素質,結下了友誼,貢獻了力量,我們辛苦並快樂著。”
據統計,截止到2014年底,中央各部委、對口援藏各省市、中央骨干企業共派出7批干部進藏工作,累計投入資金252億元、實施援藏項目7615個,涉及農、林、牧、水、電、交通、能源、文化教育、醫療衛生、廣播電視、城鎮建設、基層政權建設、農房改造、人才培養等諸多領域,西藏各族人民從廣大援藏干部從事的援藏工作中得到了實實在在、看得見摸得著的實惠。
21年來,一批批援藏干部用他們的真誠、實干和無私為西藏各族群眾謀得了實惠,帶來了變化﹔他們青發而來,白發而去,甚至把生命都獻給了西藏﹔他們帶走的是與西藏人民的魚水之情,留下的是一支支帶不走的隊伍,他們的故事連起來,就是雪域高原上的一曲曲動人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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