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木壘

2014年3月，我作為第八批援疆干部，踏上了新疆的土地，來到離家萬裡之外的木壘。沿天山北坡高速公路從昌吉到木壘，看著綿延天山上的皚皚白雪，感受到從未有過的震撼。入疆以來，與同事們到田間地頭走訪調研，與當地朋友們交流、交往，所見所聞所感是如此的不同，那個停留在書本上、想象中的新疆逐漸明晰起來，那是一種粗獷的美、人文的美與和諧的美。才覺得加深閩疆交流，讓內地人認識新疆是多麼重要。

粗獷木壘

木壘是粗獷之城。

木壘的粗獷首先體現在她面積之“大”。木壘是昌吉州最東邊的一個縣，位於天山北麓，准噶爾盆地東南緣，總面積22171平方公裡。但有一半面積是荒漠地帶，人煙稀少，基本無人耕種。9萬多人在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縣城與鄰縣巴裡坤縣城相距240公裡。在這裡郊游，到近的地方如水磨溝來回近百公裡，要去探尋戈壁灘上的玉石來回就300公裡以上了。與之相比，閩北的山水就顯得小鳥依人了。

其次是木壘的“老”。木壘民國十九年（1930年）建縣，1954年成立木壘哈薩克自治縣，嚴格來說是個年輕的縣城。但是木壘有自己悠久的歷史，距今3000多年前就有人類在縣境內活動。西漢時期，漢朝政府於漢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設西域都護，管理西域36國。木壘屬蒲類后國，歸西域都護管轄。“木壘”，清代又寫作“穆壘”，是匈奴語“蒲類”的轉音。於是，木壘就和神奇的西域、古老的匈奴民族聯系了起來。這裡的老還有“原始的胡楊林”，木壘胡楊林面積約30平方公裡，距今已有6500萬年。來到胡楊林，除了感受胡楊“沙漠英雄樹”的精神和被千年風霜鐫刻在樹皮上深深的“皺紋”外，還寓示著的生死相依、不離不棄等美好的品德。更神奇的是胡楊樹似獅子、恐龍、小鹿各種動物的形狀，難怪一位家鄉的友人到了胡楊林就感嘆這是一片絕無僅有的大自然盆景。

木壘的粗獷還在“人”。一到木壘就聽到關於“馬上”的說法，說當地人說馬上到，至少也得花上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如果將“馬上”的讀音拉長，則就搞不清楚要多久了。木壘人的餐桌也體現著粗獷，據說到哈薩克族人家做客，一桌人隻用一隻杯子倒酒，大家用同一隻杯子輪流喝酒，也其樂融融，遺憾我還沒有親身體會。木壘的飲食與南方的飲食有所不同，這裡具有民族風情和民族飲食特色，桌子上永遠都是羊肉為主的飲食，手抓肉、馕坑肉、烤肉串等等，分肉和切肉常常由桌上有經驗的長者直接在餐桌上進行。在戈壁灘上鋪塊塑料布加勒斯特，拿上幾瓶廉價的白酒，幾個朋友就可度過一個下午的悠閑時光。精細無從談起，但是濃情依舊，豪邁依舊。

人文木壘

木壘是人文之城。

林則徐是福建人，左宗棠是湖南人，都是我比較熟悉和敬佩的歷史人物，但到新疆之前，真不知道他們和新疆還有如此多的交集。左宗棠的軍隊在進攻叛軍時經過木壘﹔林則徐曾在新疆流放3年，“壁立千仞，無欲則剛”的名句是否是到新疆才有的靈感。當然塵封的過去已無從談起，也不需深究。現在的木壘，文化昌盛、人杰地靈，則是我可以去感受和親近的。

初到木壘，當地組織部門就給每個援疆干部發了李健老師的《木壘河》。讀完《木壘河》，讓我震撼的是，當時一個才八萬多人口的小縣城，竟然有李健老師這麼有深度的作家和《木壘河》這麼厚重的小說作為城市的藝術名片。到木壘一段時間后，就常常聽回族歌手馬明亮原創、由歌手韓磊演唱的《回望木壘》，“多少人都把它當成了驛站”、“啊，木壘、木壘，你讓我的心為你默默牽絆，你讓我的夢把你深深呼喚”，這麼優秀的詞曲，如此氣勢磅礡的音樂，聽了一遍又一遍，百聽不厭﹔還有木壘縣當地音樂人創作的《胡楊新娘》等等，我們援友們私下聊天時都說，小小的木壘竟然有“木壘組歌”這麼多優秀的歌曲，太不可思議了。縣歌舞團充滿民族特色的節目和才藝展示，足以讓每個外地人留戀木壘、記住木壘。最近到英格堡鄉的菜籽溝，在那麼偏僻的地方，一個許多本地人甚至都不曾到過的小村落，竟然有一個名家薈萃的藝術家村落，藝術家們買下農民殘舊的房子，稍加裝飾，就成了他們藝術創作的源泉。

木壘的酒文化也讓人印象深刻，我的家鄉福建建甌有著深厚的酒文化，生產福建有名的醬香型的福矛酒，物美價廉的黃華山米燒一度成為福建人民的“家鄉酒”，酒桌上各種勸酒方式、酒令讓我一個本地人都很難應付，總之讓客人酒足飯飽是最好的待客之道。而木壘的酒文化有了更深的內涵，客人喝足是必要的，但桌面上祝酒辭特別多，常常要求主客每位敬酒前都要講上那麼一段祝酒的話，說是講三句話，講了半個小時還意猶未盡的都有。喝酒的場合也多樣，娛樂打牌時可以喝，野外燒烤時可以喝，朋友們在一起聊天也可以喝。

和諧木壘

木壘是和諧之城。

對於我們援疆干部，組織關心是最大的和諧。3月下旬初到木壘，縣委就及時安排了各個援疆工作人員的崗位，讓援疆干部先有位再有為，充分體現了組織的信任。幾個月來，縣裡組織舉辦了一系列的活動，如4月舉辦了木壘縣首屆“農行杯”住村干部暨援疆干部運動會﹔5月以“援疆干部知木壘”為主題，組織援疆干部走訪農村和企業，讓大家進一步了解木壘縣的經濟發展、資源狀況和民俗民情﹔9月中秋佳節，木壘縣委黨辦、縣委組織部等單位向援疆干部送來慰問品和節日的祝福，讓大家體會到家的溫暖。這期間，我參加了多項比賽和活動，也取得不錯的名次。還有一種和諧是來自內心的，在當前信仰缺失、略顯功利和浮躁社會裡，面對著來自外界的各種干擾和壓力，要靜下心讀書、修行是很難的事情。《中庸》說：“君子慎其獨也”，在木壘與世無爭的平靜生活，給了我難得的認識自我、調整自我的機會，讓我可以在超脫中冥想，用更平和的心態來待人接物，重塑自己由內而外的心的和諧。於是，我消減了浮躁，有了讀書的欲望，有了從修養、學識和能力各方面提升自我的動力。

入疆200多天了，對於我這個來自福建的外地人來說，是一次難得的經歷。木壘讓我認識了一個嶄新和不一樣的新疆，同時也重新認識和定位了不一樣的自我。因為援疆，人生不再荒涼。（作者系福建省援疆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