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願做最好的兄弟

2013年8月25日，這是一個令人難忘的日子。這一天，我懷揣一腔熱情，肩負援疆的任務，風塵仆仆來到新疆喀什地區莎車縣。正是從這一天開始，我的生命和南疆這片神奇的土地，和從小在這片神奇土地上成長、生活的維吾爾族搭檔艾爾肯·托木爾緊緊聯系在一起。如果有人問我，援疆最大的收獲是什麼？我一定會脫口而出：援疆給了我一個難得的機會，讓我和我的維吾爾族兄弟艾爾肯·托木爾相識、相知，結下深厚的手足情誼，我們並肩攜手，為莎車縣雙語教師培訓做了一點貢獻。

咱們真是有緣人

我和艾爾肯是有緣的。你別不相信，在進入新疆之前，我們已經通過電話交流成了朋友。那時我們已成為第八批援疆干部，正在上海市委禮堂接受培訓，整裝待發。課間，我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電話那頭，一個陌生人說著一口並不標准的普通話問我，“你是胡校長吧？你們什麼時候到莎車？需不需要我幫忙？”我一頭霧水，反問：“你是誰？”“我是艾爾肯，是莎車縣教師培訓中心的主任。”“艾爾肯”這個人我早聽說過，是我在莎車的直接領導。我把我們的行程安排和他作了交流，他在電話裡一直反復說，“你們有什麼困難一定告訴我，不說，我會傷心的！”他的問候讓我挺感動：還沒出發，當地的領導就來電噓寒問暖了！

之后，我幾次接到他的電話。他把莎車縣教師培訓中心的情況和我詳細地介紹了一遍，把目前面臨的任務和困難也和我交了底。這讓我一到莎車就能進入角色起了很好的作用。在電話裡，我也把一些初步的工作思路和他談了談。雖未謀面，我們言談甚歡，都有種急於見面的熱切期待。

動身進疆那天，坐了八個多小時飛機，剛入住賓館，就接到他的電話：“到喀什了沒有？”我驚訝於他對我們行程的關注，電話之及時，告訴他我們剛到。他一聽興奮得很，說“太好了，歡迎你們來到喀什，我都等著急了！”然后他向我表示抱歉，這兩天教師培訓中心有培訓，他要盯著，不然，早跟隨縣教育局相關領導到喀什迎接我們了。

在喀什休整了一天，第二天抵達莎車，正式上班是第三天的事。那天，不知是時差的原因，還是因為好奇，比較興奮，早上6點就醒了，再也睡不著了，挨到天亮，已是8點半。吃了早飯，上午9點三刻，按預先約定，艾爾肯到莎車援疆分指揮部大院的門口等候我們。這是我和他第一次見面。不需別人介紹，我一眼就認出他來：個子不高，闊臉凸肚，西裝革履，穿著很正式，很有領導的模樣。一見面，他就表露了維吾爾族的熱情和真誠，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他重重地拍著我的肩膀，“胡博士，你來我們教師培訓中心，以后我們就是最佳搭檔了！”我被他的熱情所感染，握住他的手用力搖了搖，說“祝願我們合作愉快！”

我們來到工作單位。艾爾肯逐一介紹了各位同事后，開始安排辦公室，布置工作。我在莎車的援疆工作開始了，和艾爾肯朝夕相處的日子也開始了。轉頭去回想，那天真是個好日子，天高地闊，陽光明媚，帕米爾高原危然聳立。田野裡，巴旦木樹結滿了累累碩果，壓彎了枝頭的巴旦杏在風中搖曳……

作者與維吾爾族兄弟艾爾肯·托木爾

齊心協力促教育

老實說，艾爾肯讀過的書不多，中師畢業，通過進修拿到大專學歷，但學歷不等同於見識，他的見識並不一般。他坐在我對面，有一次，臉色凝重，顯得憂心忡忡，說：“莎車縣教師培訓中心成立時間很短，很多方面的工作還沒有步入正軌，從某種程度來說，如果我們不能在雙語教師培訓方面發揮應有的作用，莎車雙語教育事業將無從發展。”確實如此，長期以來，莎車縣雙語師資力量匱乏，專業水平低下，能講一口比較流利普通話的雙語教師不多，能寫出好教案、上好觀摩示范課的雙語教師更是寥寥可數。這對於新疆人口最多的莎車縣來說，雙語教育面臨著極其嚴峻的挑戰。實現新疆社會穩定和長治久安總目標、國家推行雙語教育的緊迫性都需要我們把雙語教師培訓工作列為當前工作中的重中之重。但他的期待也讓我慚愧，這位莎車土生土長，在教育戰線上勤勤懇懇奉獻二十余載的“老教師”心中始終有種強烈期盼：希望因我這個在上海搞了多年教師培訓，頂著博士、博士后光環的人到來，而迎來莎車縣雙語教師培訓嶄新的春天！

為了不辜負他的這份期望，我把每天的工作都安排得滿滿當當。到崗一個多月，在強調“調研為先，立足實際，專業工作，有效合作”原則下，圍繞莎車縣教師培訓中心正在進行封閉式集中培訓的5個班250名學員，我們逐步出台一系列制度，讓教學管理制定化、規范化，讓學員和主講教師做到有規可循、按章辦事，並初步形成“合格+發展”的學員評價方案和以學員為主體、以課程和主講教師為兩翼的“一體兩翼”培訓管理模式，並以此為突破口，整體推進課程、主講教師隊伍建設。

“當我一看到胡博士忘我工作的身影，就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使不完的干勁。”他總是這樣對人說。其實，在心底裡，我更看到他各方面的努力：工作中，他總是積極主動幫我協調好各項事務性工作﹔在學校各種例會與各大型會議中，他總是強調，教學工作優先，培訓中心所有人員都要圍繞教學開展工作。其實，我知道，艾爾肯在教育系統很多崗位待過，工作經歷豐富，也獲得過多種榮譽和獎勵，其為人處事周到、善良，當地口碑非常好，是一位難得的人才，但他依然低調做人，嚴謹行事，在他的心裡，我似乎是他最值得敬重的學者與專家，他常說：“我們維吾爾族中流傳著一個諺語：‘送金子送銀子不如送經驗’。胡校長和他的團隊為我們偏僻的莎車縣傳經送寶，這是我天大的福氣啊!”

工作上能碰到這樣的好領導，好搭檔，絕對是人生的福分。在雙語教師培訓工作中，他始終把我推到前台，不僅很好理解我的出發點，而且不遺余力地給予最大限度的支持。可喜的是，由於我們工作上的默契，莎車縣雙語教師培訓的工作得到了上海市援疆工作前方指揮部、喀什地區教育局的充分肯定，也取得了明顯成效。

重情重義好兄弟

艾爾肯不僅是工作上的好搭檔，而且身上具備維吾爾族人很多優良傳統與美好品德。他善良、樂觀、胸襟開闊，樂於交友，重情重義。隻要身邊朋友生活上有困難需要幫助時，他從不吝嗇，總是慷慨相助，受到同事、朋友的好評，贏得了我們的敬重。

2014年4月26日，對我來說是個煎熬的日子！急性闌尾炎發作的劇痛折磨得我一夜未眠，身心俱疲。本來想忍一忍就過去了，但隱隱作痛的肚子始終提醒我：你的身體有問題了！咨詢了幾位醫生，還是決定早點把手術做了。

當我從手術台上下來不久，艾爾肯不知道從哪兒得到的消息，早早守候在病房門口。當他見到我時，難過地說：“兄弟，我沒有照顧好你，讓你在遙遠的異鄉受罪了。今后在生活上我一定好好關心和照料你，你要盡快好起來啊！”說著緊緊握住我的手。接下去的日子，他隻要有空，總往我病房裡跑。原來學校和家庭兩點一線，變成了學校、醫院和家庭三點一線。有一次，他很好奇地看一位醫生朋友給我保存下來的闌尾，眼圈紅紅地說，“胡博士，莎車現在真正成了你的家鄉了，你看，你把你身體的一部分都留下啦。”說得我都為自己感動了，術后的痛感和遠離親人的孤獨感頓時消減了不少。

作者在艾爾肯·托木爾家中做客

出院后，為了讓我增加營養，盡快恢復身體，他親自開車帶著我進補了很多種當地民間有食療養生效果的美食，甚至到他家做客，他親手為我下廚做美食。鷹嘴豆和新鮮羊肉燴制的菜肴、面肺子加米腸，清燉手抓肉如今都成了我眼中回味不盡的美食。在艾爾肯和同事援友們的精心照料下，我提前痊愈，回到崗位，與艾爾肯兄弟悠然享受著雙語教師培訓過程的憂與樂，心酸與甜蜜。

我和艾爾肯之間結下的手足之情現在已經升華成兩個家庭的深厚情誼。艾爾肯幾次邀請我的家屬來莎車，來看看大漠戈壁，看看胡楊落日，到他家吃上一頓香噴噴的手抓飯﹔我妻子也對艾爾肯一家發出誠意邀約：來上海游黃浦江，登上東方明珠電視塔觀夜景，還要照一張兩個家庭的大合影。維漢一家親，今生咱們是最好的兄弟！我們心裡都有一個共同的願望：祝願莎車更美好，新疆更美好，祖國更美好! （作者系上海市援疆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