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社區        注冊

李荒 :一位老共產黨人的忠誠

2015年05月26日10:40   來源:《黨建》雜志

原標題:李荒 :一位老共產黨人的忠誠

一位老共產黨人的忠誠

——記遼寧省委原常務書記、省政協主席李荒

□《黨建》雜志記者 劉漢俊

(今日《人民日報》刊登同名文章)

  他從戰火中走來,參加過抗日戰爭、解放戰爭。作為東北解放區15位正式代表之一,出席過1949年舉行的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

  他是社會主義建設的推動者,是“文革”的受害者,是思想解放的支持者、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的領導者,見証了共和國的發展歷程和黨的不平凡歷史。

  他是一位正省部級領導同志,心中有黨,為黨盡忠﹔心中有民,為民竭力。他心中有責,敢於擔當﹔心中有戒,為官清廉。

  當年,他主動從遼寧省委領導崗位全身“裸退”,在省直機關引起反響﹔他“反對夫人參政”的觀點受到中央領導同志的肯定﹔他關於黨內應互稱“同志”的文章引起社會共鳴﹔他為官清正廉潔受到公認,他嚴格要求身邊工作人員和家人,一個兒子當汽車修理工直到退休,一個兒子下崗自謀生路。

  他叫李荒,曾任中共遼寧省委原書記處書記,遼寧省政協主席,中央黨校副校長,遼寧省委常務書記。

  2014年12月4日,李荒走完了99年的人生之路和80年的革命生涯。

  習近平、李克強、張德江、俞正聲、劉雲山、王岐山、張高麗、胡錦濤等黨和國家領導同志表示深切哀悼,並向親屬表示親切慰問。

  近日,記者在李荒曾經工作的沈陽、大連等地採訪,強烈地感受到人們對一位“忠誠、干淨、擔當”的高級領導干部的敬重和懷念。

心中有黨 信仰堅定 忠誠不渝

  “忠於馬克思主義十分重要。我決心為共產主義理想、為社會主義建設事業奮斗到底。”

  1990年4月20日,寫下這段話時,李荒已經84歲。

  1916年5月22日,李荒出生於遼寧營口一個破落地主家庭。1929年,他輾轉來到奉天(今沈陽),在東北大學附中讀初一,開始接觸到蔣光慈、郭沫若、魯迅、鄒韜奮等進步人士的著作,新思想在他幼小的心靈播種。

  1931年9月,李荒剛剛考入東北兵工學校,九·一八事變爆發。東北淪陷,山河破碎,目睹日寇暴行、不願做亡國奴的李荒投奔抗日聲浪高漲的北平,並於1932年考入北平的東北中學,次年考入東北大學。

  1935年,日寇的鐵蹄逼近華北。“華北之大,已安放不得一張平靜的書桌了!”痛失家鄉的李荒參加了轟轟烈烈的一二·九學生運動,成為東北大學先鋒隊隊員,走在游行隊伍最前列。

  1936年2月,上了反動政府“黑名單”的李荒僥幸逃脫,參加了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中華民族解放先鋒隊”,當上了分隊長,到基層動員工農群眾參加抗日救亡運動。

  美國記者斯諾曾說,“東北大學的學生是最積極的,他們深入農村,敘述日本侵佔他們家鄉的事實,鼓勵人民備戰。”這其中,就有李荒。

  1936年5月,李荒加入了中國共產黨。1937年9月,李荒輾轉到達八路軍總部。

  這是李荒人生的重大轉折。在這裡,他親眼見到了羅榮桓、王平等八路軍領導人,親耳聆聽了朱德總司令的報告,革命覺悟迅速提高。1937年11月,22歲的李荒被任命為行唐縣口頭區區長。

  由於工作熱情高,文筆好,1938年4月,李荒擔任了晉察冀軍區第三軍分區政治部宣傳部科長。1940年4月起,李荒先后擔任晉察冀軍區組織部長、宣傳部長。

  1944年4月,李荒任《晉察冀日報》副主編、時事主編。

  這是一張英雄的報紙。在社長兼總編輯鄧拓的領導下,《晉察冀日報》報道了回民英雄馬本齋、爆炸大王李勇、子弟兵母親戎冠秀、狼牙山五壯士、英雄王二小、冀中地道戰、白洋澱雁翎隊等抗戰英雄的事跡,被譽為“戰火中不倒的旗幟”、“民族的號筒”。

  一手拿槍、一手執筆,他們既是記者,又是戰士。在戰火中採訪、在戰壕裡寫作,在牛圈裡、山崖下、深溝裡排版,敵人一次次瘋狂搜山掃蕩,一次次長途定點奔襲,一次次出動飛機轟炸,都沒能滅掉這個“旗幟”和“號筒”。

  曾第一個披露日軍制造“潘家峪大慘案”的戰地記者雷燁等58位《晉察冀日報》的新聞戰士壯烈犧牲。在報社所在地——保定阜平縣馬蘭村,面對敵人的屠刀,為了不透露報紙印刷機掩藏的地點,19位鄉親獻出了生命!

  上世紀60年代,鄧拓撰寫“燕山夜話”專欄雜文,用了諧音“馬南邨”作筆名,就是為了紀念這個英雄的村庄、英雄的人們和那一段難忘的歲月。

  在炮火中洗禮,在戰斗中成長。1944年2月,李荒在《晉察冀日報》上連續發表17位戰斗英雄的故事,鼓舞了軍民的斗志。1945年,他被任命為《晉察冀日報》副總編輯。

  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9月15日,中共中央決定成立東北局,確立了“十萬大軍、兩萬干部、一張報紙”的指導思想。這張報紙,就是東北局機關報《東北日報》。

  經東北局書記彭真點將,1945年10月,李荒擔任《東北日報》的第一任總編輯,后擔任社長。

  盡管辦報條件極其艱苦,經常遭遇敵軍的機槍掃射、敵機的空襲、敵特的打冷槍等威脅,還經歷了四次大轉移,但李荒率領報社全體同志英勇斗爭、堅持出報,推出了戰斗英雄董存瑞、楊子榮等新聞作品,有力地配合了東北解放的軍事斗爭和東北根據地的土地改革工作。在《東北日報》工作過的穆青、華山、嚴文井、華君武、廖井丹、馬加、陳學昭、白朗、王揖、殷參、潘非、張沛、范敬宜等,后來成為我黨新聞戰線、理論戰線、文藝戰線的領導者和代表人物。

  槍林彈雨著文章,碧血丹心寫忠誠。李荒和他創辦的《東北日報》英名遠播,在中共黨史和黨的宣傳史上留下濃重的一筆,載入了共和國的史冊。

  1953年11月,李荒任中共遼西省委副書記。1954年8月,遼東、遼西合並為遼寧省,李荒先后擔任遼寧省委副書記、書記處書記、常務書記。

  但是,1966年開始的“文革”,一下子把李荒拋向人生的波谷。他被打成“死不悔改的走資派”“國民黨軍統特務集團骨干”“東北幫叛敵特務集團頭目”,成為遼寧最早被打倒的省委領導之一,胸前挂著“反黨”“反社會主義”“反毛澤東思想”“反革命修正主義路線代表”的大牌子沿街游行,先后被關押2年、勞動改造5年。

  在遼寧盤錦五七干校農場的5年,他主要做了三件事:養豬、鍛煉身體、讀《資本論》。

  養豬是李荒的本職工作。在那段“人不如豬”的日子,他養豬養出了感情,是最好的豬倌。他堅持在田埂上、豬圈旁、河堤畔跑步,打太極拳,對生活充滿信心。

  李荒最執著的一件事,是讀書。

  早在1958年2月,毛澤東主席視察遼寧撫順煤礦,交談中,主席注意到這位四十歲出頭的省委副書記,問叫什麼名字,李荒如實作答,主席哈哈一笑:“李荒不荒唐啊!”

  主席一句戲言,卻成了李荒一生的追求——做一個“不荒唐”的人。

  如何做“不荒唐”的人?對馬克思主義理論真學、真信、真用。讀《資本論》等馬列經典原著,是李荒每天的必修課。

  燈火闌珊處,人生荒涼時,正是磨煉心性的時候,也是思想者的樂園。李荒邊喂豬,邊研讀,探索社會主義運動的發展規律,思考黨和國家的前途命運。

  當時,一些經典著作翻譯版本晦澀難懂,但李荒仍然逐字逐句的啃,翻來覆去地磨,殘卷發黃的書本上,畫滿紅道道黑杠杠。

  “石可破也,而不可奪堅﹔丹可磨也,而不可奪赤”。被斗、挨打、關“牛棚”,改變不了他對真理的追求、對理想的向往、對信念的堅定。

  1973年6月27日,李荒恢復了工作,擔任大連工學院(今大連理工大學)黨委排名第五位的副書記。在學校,他與理論教師郭必康教授成為知己,經常探討“資本積累的基本規律”“企業經營所有權轉移”“社會的財富”等問題。有一次,正在講授恩格斯《費爾巴哈與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的郭必康發現,李荒正規規矩矩地坐在學生當中聽講!

  越讀越亮堂,越學越明晰,越想越明白。在理想的星空下仰望,在真理的幽巷裡漫步,在哲學的藤蔓上攀緣,李荒早已物我兩忘,唯有信仰彌堅。

  1977年4月,李荒被任命為旅大(今大連市)市委第二書記。1978年3月任遼寧省委書記處書記,1979年4月兼任旅大市委第一書記。1980年1月李荒當選為遼寧省政協主席。1981年4月,曾兼任東北局中級黨校校長、遼寧省委黨校校長的李荒被調任中共中央黨校副校長。1982年4月,因時任遼寧省委第一書記郭峰生病住院,中央決定將李荒調回遼寧,任省委常務書記,主持省委日常工作。

  盡管工作崗位變換頻繁,但李荒堅決服從組織,說走就走,干就干好。回到省裡的李荒,成為遼寧省改革開放初期的重要領導人,被稱為“在關鍵時期起到關鍵作用”的人物。

  1983年4月,李荒響應中央關於干部年輕化的精神,主動要求“裸退”,徹底退出領導崗位,成為全國第一位從正省級領導崗位上退下來的干部。

  竹老不改節,鬆老一根針。離休不退伍的李荒,在耄耋之年以老驥伏櫪的姿勢,躬行黨員義務,筆耕不輟,他發表文章80多篇、15多萬字,為黨的事業建言獻策。即使坐在輪椅裡、躺在病床上,他仍然呼吁並組織了對東北抗聯史的發掘、搶救工作,《東北淪陷十四年史》《東北抗聯史》等一批成果相繼出版,成為勿忘國恥、振興中華的愛國主義教材。

  近百年風雨多坎坷,八十載春秋唯忠誠。

  從最早確立“馬革裹尸,獻身革命”的人生追求,到生命最后的霞映長天、彤雲絢爛,李荒用熱血丹心繪就了一幅共產黨人壯麗的精神圖譜。

心中有責 立場堅定 敢於擔當

  “遵守黨的紀律,維護黨的團結,堅決反對各種違反黨紀的言行。必須自覺維護黨的領導權威。絕不參加和堅決反對任何派別活動”。

  這是李荒1977年4月寫下的一段文字。

  “他是明白人”,這是老同志們對李荒的公認。

  什麼叫“明白人”?用遼寧省委原副秘書長商德瑞的話來說就是:李荒重黨性、講政治、顧大局,講政治紀律、守政治規矩。

  從嚴治黨,是李荒講得最多的話題。1982年5月29日,李荒在與機關干部的一次談話中,對“高高在上,脫離群眾”的官僚主義作風,對“貪污、腐化、墮落、鬧派性”、搞“小團體利益”現象,對一些人“背上了功臣包袱,居功自傲,把黨紀國法看得很淡薄”的行為,進行了批評。他說,我們黨內決不允許有高人一頭、把個人凌駕於組織之上、不受黨的約束的“特殊黨員”,“如果我們黨默許了,那我們黨就沒有紀律了!”正氣凜然,底氣十足。

  許多老干部都記得這一幕——

  1983年4月17日,沈陽中華劇場。面對全省縣處以上干部,李荒從剛剛上演的電影《家務清官》和《人到中年》中領導干部夫人干政的情節說起,指出“夫人參政”是一種不正常現象,要求所有干部管好自己的家屬。話音未落,全場掌聲不息,是贊同,是響應,是敬佩。

  1983年6月4日,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書記處書記、中組部部長宋任窮看到李荒談“夫人參政”問題的材料后,即囑中組部研究室:“加一小段按語,登《組工通訊》。發前送耀邦同志過目。”6月8日,時任中共中央總書記胡耀邦批示:“完全贊成登”,並對黨內各種不正之風提出批評。

  “文革”期間,遼寧有三起事件轟動全國,其中之一是“銷毀毛主席著作案件”。起因是“文革”前,為方便干部群眾學習毛著,省裡有關部門出版了一批毛主席著作,但印出來后發現排版錯謬百出、印制粗劣,正巧接到中央有關部門要求提高毛著出版質量的精神,遼寧對這批書進行了集中銷毀。“文革”中,有人告狀說遼寧“銷毀毛主席著作”是一起嚴重的“反革命案件”,一時間大喇叭、大字報口誅筆伐,要揪出“黑手”。

  專案組在調查是“誰批准銷毀”這一關鍵問題時,一時查不到記錄。造反派們揮舞著棍子高喊“誰批的打死誰”、要“火燒”“油炸”!他們的目標是省委第一書記黃火青。

  在這關鍵時刻,李荒挺身而出:“是我!這事我分管,要打就打我,我負全部責任!”

  盡管后來証明此事與李荒無關,但如果當時沒有人出來擔當,省委是很難過這一關的。

  后來擔任了最高人民檢察院檢察長的黃火青,時任常務書記、后任省委第一書記的郭峰,都在自己的回憶錄中記敘了這一段歷史,對李荒在危難時刻顧全大局、敢於擔當、保護同志的行為給予了高度評價。

  1976年10月18日,剛剛粉碎“四人幫”不久,在旅大市委的“打招呼”會上,面對“四人幫”在遼寧的代表人物,時任大連工學院黨委副書記的李荒拍案而起,歷數其行徑,提出必須清算。那些人驚惶失措,趕緊整理成黑材料,密報給在省裡的幫派頭目,企圖再次整倒李荒。寒梅傲雪,鐵骨錚錚,李荒沒有屈服。

  據大連市委原副秘書長、研究室主任潘洪杰回憶,當時“四人幫”的幫派體系在旅大市的勢力很頑固,揭批“四人幫”的阻力很大,市委的會議開了8天卻沒有進展。

  1978年1月,遼寧省委任命李荒為旅大市委第一書記,不久,中央批准李荒任遼寧省委常委,兼任旅大市委第一書記。肅清“四人幫”在旅大市影響的艱巨任務歷史性地落在了李荒肩上。

  李荒果斷地提出,對“四人幫”以及幫派體系在旅大市制造的案件,要有錯必糾,一件件地清查,從四個重點部門入手,聯動作戰、各個擊破,一舉摧毀了頑固勢力,為110多人平了反,還妥善處理了旅大地區“文革”前遺留的錯劃問題。

  不久,中央決定李荒任遼寧省委書記,兼任旅大市委第一書記。他的頭等大事之一,是在全省范圍內清查“四人幫”的流毒。

  遼寧曾是“四人幫”直接指揮、控制的重災區,幫派勢力根深蒂固、盤根錯節,清查工作進展艱難,受到中央關注。

  1979年9月,省委決定成立“平反‘文革’中冤假錯案和清理‘文革’中追隨林彪、‘四人幫’迫害干部篡黨奪權案件”(簡稱“兩案”)工作審理領導小組,由李荒擔任領導小組組長。

  李荒確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澄清劉少奇同志50年前在中共滿洲省委工作的一段歷史。

  1929年夏天,擔任中共滿洲省委書記的劉少奇同志在奉天紡紗廠開展工作時落入反動政府之手。9月中旬,經奉天高等法院判決,以“証據不足,不予起訴,取保釋放”。但是在“文革”中,這一段歷史被林彪、江青、康生等人所歪曲利用。

  1968年,根據江青、康生的批示,“劉少奇專案組”在沈陽組織了400人的“徹查隊伍”,抓捕了60多名所謂“知情人”,採取各種手段獲取所謂“劉少奇叛變,使黨組織遭受嚴重破壞”的“証明材料”。劉少奇同志被打成“叛徒、內奸、工賊”的8條“罪証”中,遼寧提供了7條。

  李荒深入研究過這一段歷史,從1977年起就呼吁應該為劉少奇同志平反。1979年9月,他親自組織調查組,尋找人証、物証,終於找到1930年9月18日地下黨組織的一份原始証明:“劉少奇同志被捕后,並未引起黨組織受破壞和牽連其他同志被捕、被殺”,“他們所知道的黨、團領導機關和負責同志的住址,他們所知道的一些學校、工廠的支部,沒有一處遭到破壞,也沒有任何一位同志受牽連被捕”。1979年底,遼寧省委將這一重要情況上報中央。1980年2月,中共十一屆五中全會《關於為劉少奇同志平反的決議》附件中,列具了遼寧省提供的材料。

  遼寧省不少老同志評價說,李荒是“臨危受命挑重擔,撥亂反正立大功”。

  李荒立下的另一個“大功”,是支持和推動遼寧省開展“真理標准大討論”。

  1978年5月11日,《光明日報》發表理論文章《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准》,還在旅大市工作的李荒就敏銳地看出了這篇文章對沖破“兩個凡是”束縛、解放思想的重要意義,多次在會議上要求干部深入學習、認真討論。

  回到省裡工作后,第一次出席省委黨校的會議,李荒就重點講真理標准討論問題。在李荒的支持下,遼寧全省宣傳思想理論戰線負責人和大專院校理論工作者召開“真理標准討論”研討會。

  今年已86歲的遼寧省委宣傳部原副部長張啟勝回憶了當時的情景:“會議開得非常熱鬧,一些代表們紛紛批駁‘兩個凡是’的錯誤觀點,表現出一定的政治膽識和理論勇氣。也有一些干部仍然沒有從極‘左’思想中解脫出來,怕說自己右傾”。

  在任仲夷、李荒、劉異雲等省委領導同志的直接指揮下,遼寧省委在全國率先發出關於開展“真理標准大討論”的通知,旗幟鮮明地支持“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准”,有力地推動了思想解放。

  1978年12月,鄧小平同志在中央工作會議上關於加強法制重要性的論述,引起李荒的思考。1979年2月21日,李荒到北京出差,看望了彭真同志。彭真同志談到造成“文革”悲劇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國家法律意識的缺失。中央領導同志對加強法制建設的論述對李荒教育很深。

  審理“兩案”工作十分敏感、極其復雜,工作量大。李荒強調得最多的是“實事求是”,要求嚴格執行中央政策,不能用“四人幫”整人的那一套辦案,要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准繩,不搞逼供信、不用大棍子打人、不留后遺症。結論要同本人見面。

  1979年3月31日,遼寧省委為張志新平反,並追認她為革命烈士。李荒負責籌辦張志新事跡展覽,為烈士建紀念碑,還親自安排了烈士子女上學等事宜。

  91歲高齡的遼寧省紀檢委原副書記、省政協副主席黎明回憶說,李荒用四年時間清理了17萬起案件,至今沒有一起上訪的。

  遼寧的工作,得到中央的肯定,宋任窮等中央領導同志要求其它省份到遼寧學習。

  無論是抓政治還是搞經濟,無論是推進法制建設還是加強意識形態、黨建工作,李荒都一以貫之地堅持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

  86歲的遼寧省委原副書記、省政協原主席孫奇講述了這樣一段親身經歷——

  1982年5月1日,李荒到朝陽地區調研。朝陽地處遼西,自然條件艱苦,有的縣收成最好時人均年收入才77元。李荒在時任地委書記的孫奇陪同下,到了朝陽、喀左、凌源、建平、北票等5個縣7個公社,腳踏實地深入田間地頭查看墒情。

  調研中,李荒仔細調查了當地農民自己搞的“兩包一聯”,認為“這個辦法雖然不是靈丹妙藥包治百病,但符合農村實際。土藥土方,能治病就好,要大膽推廣!”

  “這一嘗試,效果明顯。過去每遇大災,百姓成群結隊外出逃荒,后來雖然連年大旱,但群眾大量回流,”孫奇說。

  做老實人、說老實話、辦老實事,是李荒一貫的作風。

  現年97歲高齡的遼寧省委原常委、宣傳部長劉異雲回憶說,李荒堅決反對極“左”思想,旗幟鮮明,敢講真話。著名作家、詩人、音樂家,《歌唱二小放牛郎》的詞作者方冰深入旅順體驗生活,了解到不少真實情況,在向組織匯報時邊說邊哭。一些人有顧慮,怕如實報給省委,上面不高興。但報上去后,得到了李荒的支持。

  1982年10月1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書記處書記、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習仲勛同志,結束對朝鮮的友好訪問回到丹東,遼寧省委常務書記李荒前往迎接並陪同。在陪同習仲勛同志到丹東市鳳城縣農村、元寶區四道橋農貿市場和鳳凰山紫陽道觀考察調研的過程中,李荒按照老領導、老朋友習仲勛同志的要求,把遇到的問題和困難,實事求是地做了匯報,不粉飾、不虛夸,得到習仲勛同志的贊許。

心中有民 以民為天 平民本色

  “在艱苦的戰爭年代,我們黨和人民群眾是魚和水的關系。我們黨成為執政黨之后,黨的一切工作必須走群眾路線。”

  這是1986年3月,李荒寫下的一段話。

  1959年,李荒到曾生產我國第一台拖拉機“鴨綠江一號”的安東拖拉機廠勞動。一到工廠,就立下“君子協定”:一是不公開身份,二是不要安全保衛,三是拜一位師傅。他的師傅名叫曲道仁,比他小13歲。曲師傅不但悉心教這位高級別“徒弟”,還信守保密承諾,等李荒結束了一個月的勞動,工人們才知道那位新來的“老工人”是省委書記。

  李荒長年堅持深入實際調查研究,而且總是輕車簡從、從來不講條件。他常常同群眾一起嘮嗑、一起勞動,一同喝高粱米粥、啃大餅子,在路邊“大篷子”泡澡、在大客棧睡火炕。在李荒看來,臥聽蕭蕭竹,常聞疾苦聲,離群眾近,心裡踏實。

  曾擔任李荒秘書的陳巨昌講了這樣一個故事:一次,聽說新金縣夾河廟公社有養豬的好經驗,李荒帶著秘書趕去調研,到豬圈去看、問、摸,了解“長白豬”、“內江豬”和“新金豬”的生長特點。得知當地有一種叫曲麻菜的野菜,豬吃得歡,睡得香,長得快,當過五年“豬倌”的李荒覺得這是解決飼料不足的好辦法,建議大面積推廣。

  夜深人靜了,李荒和秘書、司機干脆就住在荒郊野地的養豬場,在熟悉的豬圈氣味中安然入睡。

  拜人民為師,向實踐學習。長海縣的大小長山島、獐島、廣鹿島等許多漁民家裡,復縣的蔬菜地、阜新的章古台林場、錦州的地甲病村……,全省地市的許多縣鄉都留下了李荒的足跡。

  從青年學生中成長起來的李荒,與知識分子也有著天然的感情。

  著名歷史學家、遼寧大學世界近代史教授周傳儒,是梁啟超的高足,早年畢業於北京師范大學、清華研究院,先后留學於英國劍橋大學、德國柏林大學,回國后在東北大學、北師大等多所高校執教,著作甚豐,威信較高,但由於種種原因,待遇低於自己的學生。李荒得知后,親自協調將周教授晉升為高教二級。

  師昌緒,是我國著名材料學家、兩院院士。1955年,從美國回來的師昌緒來到位於沈陽的中科院金屬研究所,被派到鞍山鋼廠和撫順鋼廠工作。經過艱難攻關,師昌緒的團隊開發出的新材料生產的渦輪盤,裝備上戰斗機,極大地提高了我軍作戰能力。同樣因九·一八而激發出愛國心、報國志,同樣在“文革”中遭批挨斗,李荒與師昌緒友情篤深,是師昌緒在遼寧工作期間最有力支持者、最堅強后盾。2014年隆冬,兩位世紀老人前后腳告別了人世。

  錢令希,是我國著名數學力學家、大連工學院教授、院士,在武漢長江大橋、南京長江大橋、大連原油港建設和我國核潛艇研制中做出過突出貢獻。李荒來學校工作后,與他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經常一起散步聊天討論問題,一起擠公交車、打乒乓球。李荒說,錢教授不是“反動學術權威”,而是“中國的寶貝”。李荒的知遇之情,使錢令希獲得巨大的精神力量。他由衷地感嘆:“黨的干部都像李荒這樣就好了!”

  李荒與我國著名漫畫家華君武有著深厚的戰友情。1945年12月,華君武從延安來到《東北日報》,成為一名時事漫畫編輯。華君武年長1歲,李荒非常尊重他,經常與他探討選題。

  1947年,經李荒簽發,《東北日報》發表了華君武的漫畫《磨好刀再殺》,辛辣地揭露了蔣介石在美帝國主義支持下打內戰、屠殺人民的真實嘴臉。

  這幅漫畫雖然隻有豆腐塊那麼大,但它“相當於幾個兵團的威力”,令蔣介石害怕和緊張,他密令潛伏在哈爾濱的特務伺機暗殺華君武。彭真同志從敵特手中繳獲的名單上,發現有華君武的名字,便緊急視察《東北日報》,要求李荒採取措施保護好華君武。在《東北日報》工作4年之后,華君武調任人民日報文藝部主任,但二人一直聯系緊密。1998年9月,遼寧舉辦《紀念遼沈戰役勝利五十周年軍民書畫展》,華君武應李荒之約,欣然送來那幅著名的作品《磨好刀再殺》,成為展覽的亮點,萬人爭睹。

  李荒與馬加、蔡紹武、李默然、洛汀、張望等文藝工作者是肝膽相照的朋友,經常一起探討創作問題,幫他們解決實際困難,還登門看望他們。

  1984年的一天,李荒從上海《文匯月刊》讀到人民日報記者孟曉雲採寫的報告文學《胡楊淚》,文章真實地反映了湖南青年錢宗仁自強不息、刻苦自學,多次考上大學卻反復被命運捉弄,屢遭打擊報復、歷盡艱難困苦卻與命運抗爭不斷,才學奇崛卻被人事制度所羈絆的遭遇。

  這篇文章引發了李荒對人才問題的思考。他給時任中央組織部常務副部長李銳寫信,推薦這篇文章並建議解決類似問題。

  1984年9月10日,《人民日報》發表李銳寫的文章《請讀<胡楊淚>》,文章寫道:“前些日子,收到李荒同志的一封信,推薦一篇報告文學<胡楊淚>”“我很贊成李荒同志說的,請各級組織、人事部門的同志讀一讀<胡楊淚>,加倍珍惜人才,請普查一下,你那裡有沒有<胡楊淚>之類的故事,知識分子政策落到實處沒有?尤其是從思想上解決‘左’的遺留問題。”

  《胡楊淚》一文和李銳的文章、李荒的信,引發了一場關於知識分子政策的討論。后來,錢宗仁被調到人民日報工作。

  知識分子,成為李荒一生的牽挂。

心中有戒 嚴於律己 清正廉潔

  “中央號召全黨同志經受住執政的考驗、改革開放和發展商品經濟考驗、反對和平演變的考驗。我們黨大多數同志響應了,也有少數同志背道而馳。這個問題值得共產黨員想一想”。

  這是李荒1991年7月寫下的一段話。

  考驗,是對人性的檢閱,對黨性的檢驗。一個高尚的靈魂不是與生俱來的,它的聖潔、純淨、晶瑩,要經歷洗禮、打磨,甚至拷問。有敬有畏,有戒有律,方能修得金剛不壞之身。

  88歲高齡的遼寧省委原常委、宣傳部長沈顯惠與李荒交往了整整一個甲子。自1954年第一次見到李荒起,一座精神的豐碑就開始在他的心底長高:“李荒絕對是我們黨的好同志,是牢記‘兩個務必’的典范”“他走到哪裡,都要提出約法幾章,嚴格自律”“他很早就是行政七級的高級領導,又有學問,但為人謙和、低調,‘夾著尾巴做人’,即使在大字報滿天飛的年代,也沒有人能對李荒的作風提出批評”。

  這就叫“口碑”!做事做官先做人,李荒以他的人格魅力征服和感染著周圍的人。

  今年87歲的遼寧省委辦公廳原副主任薄鳳玉回憶說,李荒下基層調研,從來不搞迎來送往、鋪張浪費,吃飯從不超過四菜一湯,都是自己交餐費。陳巨昌回憶說,有一次他們到庄河縣調研,就餐時上來四道菜,雖然沒有肉魚之類的,但李荒隻吃了跟前一道菜就匆匆離開。無聲的批評,教育了干部。

  今年84歲的鄭奇志曾擔任李荒的秘書。他講述了一個關於牙膏的故事:1959年的一天,安東市輕工局負責人到沈陽辦事,帶來一盒12支裝的“長白牙膏”,請李荒和秘書“試用”。李荒發現后,嚴肅地批評了秘書,並要求退回去。“勿以惡小而為之”,這樣的“小事”,教育了鄭奇志幾十年。

  “善禁者,先禁其身而后人。”1979年大連電視機廠生產出“星海牌”12吋黑白電視機,是當時的一件喜事,廠裡送了40多台給市裡一些部門和領導“試看”。李荒不但自己堅決拒絕,還要求其他領導送還。以此為契機,市委出台規定,一律不得“試用”企業產品。

  今年85歲的於希嶺是遼寧省委原常委、原秘書長兼辦公廳主任,他至今還記得一件關於西瓜的風波。1982年5月,某市送來一小車西瓜,市委書記在信裡說,這是市裡的礦務局農場利用煤矸石熱能種出來的新品西瓜,熟得早、味道甜。給省委領導送點兒西瓜,有報喜的意思。但是,李荒把這件事看得很重,要求把西瓜退回,並寫信批評該市負責人,還要求發通報,各地市、各部門一律不得有類似的“進貢”行為。有人建議,能否下不為例?李荒斬釘截鐵地說:“不能搞‘下不為例’,禁止不正之風,要從領導機關做起!”

  1957年,李荒在營口考察調研,想順便看看老家魏家屯村。時任營口市委書記鄧仲儒聽說后要派車送,李荒謝絕了,他伸出三個指頭說:“借我三輛自行車就行了!”就這樣,沒有前呼后擁,沒有車接車送,省委書記李荒騎著自行車,在土路上一口氣顛簸了30多裡,回到闊別25年的老家!

  廉潔一時不難,清正一世不易。不貪一事不難,高潔一生不易。

  遼寧省委辦公廳原副巡視員何恩純回憶說,“1981年李荒書記調到中央黨校工作,一接到調令就把自家的住房騰出來,交給省委安排其他領導住,一家人按照他夫人金中的住房標准搬進小房間。人走家搬,一刻都不多佔啊。”細處見精神,小事顯品格。

  1989年春天,李荒給曾在旅大市工作的老部下王希智打電話說,想回大連看看,再三叮囑不讓告訴市委。他們轉了一大圈,誰也沒驚動。中午,王希智請老書記在普通的千山飯店吃了一頓飯,三兩個菜。沒想到,李荒回到沈陽后,執意讓兒媳婦王愛群送來200元餐費。

  在李荒身邊工作過10年的秘書趙家志說,有一次家裡需要裝修,老兩口在友誼賓館借住了10多天,食宿全部都是自己結賬,沒用公家一分錢。

  2004年11月,遼寧省博物館擴展,館長楊仁愷找到李荒,想請老書記出面約華君武畫一幅漫畫參展。李荒當即給華君武寫信,華君武欣然應允,還明確表示畫作不收回了。展覽結束后,工作人員把畫送給李荒收藏,被他謝絕了。

  不拿群眾一針一線,不佔公家一分一毫。隻有手上干淨才有心地干淨,公與私的界線在李荒心中如閃電般分明。

  心淨品自高,德馨有芳鄰。李荒注重團結,與人為善,同他的搭檔、班子成員、同事們一向關系良好,工作上是同志,生活中是益友。

  1958年6月到1967年1月期間,黃火青擔任遼寧省委第一書記,對這位年長自己15歲的班長,李荒十分敬重,黃火青對李荒也非常信任。

  1978年3月,黃火青調任最高人民檢察院檢察長,但兩人一直保持電話、書信聯系﹔每每看到好文章,黃火青就推薦給李荒﹔隻要讀到李荒寫的文章,黃火青總是熱情鼓勵﹔自己寫了文章,常常先請李荒過目。

  1999年11月9日,99歲高齡的黃火青逝世,李荒悲痛難忍。他和黃火青在遼寧工作的幾位舊部,共同撰寫了充滿深情的長篇追憶文章《他永遠活在遼寧人民心中——憶黃火青同志幾件事》,發表在《人民日報》上。

  李荒與遼寧省委原第一書記郭峰是戰友、同志,又是好搭檔、好朋友。當年李荒被隔離關押時,郭峰偷偷地去看望他,兩人一同分析形勢,互相打氣。疾風識勁草,患難見真情。1982年4月,郭峰因病住院。經胡耀邦同志同意,中央決定派已擔任中央黨校副校長的李荒回遼寧擔任常務書記,主持全省工作。郭峰對李荒充分信任,李荒對郭峰全力配合,成為遼寧政壇的一段佳話。

  2004年,郭峰在北京住院做手術,兩人書信不斷。9月底,郭峰一回沈陽,先上李荒家,老哥倆敘舊20多分鐘后才回家。可見這兩位老一輩革命家的深厚情誼。

  寬以待人,嚴以律己,李荒十分注重對身邊工作人員的培養和教育。幾十年來組織上先后為他安排過9任秘書,但沒有一位為了升官而請李荒打招呼,沒有一位打著李荒的名義違法亂紀、胡作非為。這些秘書們沒有怨言,對李荒充滿感情和敬佩,在李荒人格力量的感召下,勤勉工作,本分做人,謙遜謹慎,憑自己的努力得到社會的承認。從他們身上,能看到李荒的影子、榜樣的力量!

  李荒不戀棧、不戀權,表現出革命者的博大胸懷和崇高風范。1983年4月,遼寧省委換屆,李荒謝絕各方面的挽留,執意從領導崗位上退下來。很多同志說,李荒身體好、頭腦清醒、經驗豐富,可以再干幾年,但他呵呵一笑:“我們這些老頭子賴在位子上,年輕同志放不開手腳啊!”“省直機關1000多名可以離休的老干部,省委領導裡應該有人帶頭!”

  就這樣,他一退到底,成為全省第一個,也是全國第一個,從正省級領導崗位上主動退位的領導干部。

  退下來的李荒給自己訂了“三不原則”:不給組織添麻煩,不干擾省委的工作,不參加社會活動。一退下來,立即騰出辦公室,歸還公有物品,撤走警衛人員。

  說到做到,李荒一諾三十年。

  在位是公仆,退位是公民。他把自己退回到普通人位置,還原成平民角色。有人想為提拔問題請他出面說話,一些單位想邀請他出席商業活動、題詞,做挂名理事長、董事長、顧問等,李荒一概婉拒。

  政聲人去后,有口皆成碑。83歲的遼寧省委原副書記尚文用“一生清廉,公道正派,為人師表,風范長存”十六個字評價李荒。他說,“李荒為人一向坦誠,批評人不講情面,直來直去,但也很能容人,從不搞拉幫結派、親親疏疏”。

  李荒終生保持手不釋卷的習慣。離休回家后,李荒仍然堅持讀書看報、剪報、聽廣播、看電視新聞,寫讀書筆記、讀后感,堅持寫思想匯報、自我鑒定。

  得知新版《新華詞典》面世,立即買來學習使用。88歲那天,老部下王一良看望他,他還在請教“什麼叫納米技術”“超級計算機”等。活到老,學到老,寫到老,李荒的精神世界地不老、天不荒,四季蔥籠。

  蒼龍日暮還行雨,老樹春深更著花。李荒把人生感悟凝成筆下的一行行真知灼見、一句句叮嚀囑咐,寫成“說說批評與自我批評”“談談團結問題”“談談艱苦奮斗”等系列評論,分別發表在《人民日報》《遼寧日報》《大連日報》《共產黨員》雜志等上,一些文章受到黨和國家領導同志的關注,引發讀者的共鳴。

  針對一些人稱領導為“老板”“老大”等現象,1990年10月30日的《人民日報》發表了《同志頌——一個共產黨員的心聲》,文章認為黨內應該互稱“同志”,這個詞“比什麼稱呼都崇高、尊貴、親切和友愛”。這篇文章的作者,正是李荒。

  李先念主席看到這篇文章,連稱“寫得好”。黃火青寫來親筆信說:“內容含蓄深刻,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發揮余熱,吐出最后的一段絲吧!”

  文章在社會上產生強烈反響,《人民日報》刊出了大量讀者來信,還發表評論指出,這篇文章讀來發人深省,激人胸懷,令人感動,使人振奮,它不僅表達了廣大共產黨員的心聲,也表達了億萬人民的心願。

  李荒願為讀者著文,卻不願為自己留傳。

  2005年,一家國際權威機構編制世界名人錄,不少政要名流位列其中,李荒也收到邀請。李荒在回函上寫道:“謝謝抬舉,我不是名人,請不要把我列入。”

  有關方面曾決定給中共八大以前的領導干部寫傳記,但李荒多次推脫。

  《光明日報》原副總編輯殷參曾是李荒在《東北日報》時的老同事、老搭檔、好朋友,一直想把李荒創辦和領導《東北日報》的歷史寫成回憶錄,李荒卻不是很熱衷。沒想到,1995年8月10日,正在撰寫《平凡的共產黨員——李荒印象記》的殷參不幸去世,留下了對老領導李荒的眷眷敬意和深深遺憾。

  1998年,老秘書鄭奇志撰寫了《李荒傳》草稿,作為李荒的82歲生日禮物相贈。半年后,李荒將修改過的文稿還給鄭奇志,書名改成了《李荒傳略》。一個“略”字,李荒的謙謙風度翩然紙上。令鄭奇志意外的是,李荒親筆寫了這樣一行字:奇志同志費了很多心血,此件可作資料保存起來,千萬不要外傳——李荒。

  這件事,一擱就是10年。

  李荒92歲生日那天,鄭奇志舊事重提。李荒終於同意了,但提出“三不”:不要稱自己為名人、不要出精裝本、不要有差錯。幽蘭君子性,虛竹學士風,李荒時時處處事事保持謙遜的品格。

  但李荒也有展露風骨的時候。

  “文革”時,面對造反派的審問,他說:“我叫李荒,荒唐的荒!”噎得造反派說不出話來、自感荒唐。有了為黨工作的機會,他把“荒”字演繹成“不求聞達,但求荒山埋白骨。”

  不求名利聞達,但求心靈暢達和精神富足。這是人生的超凡境界。布衣暖,菜根香,李荒和夫人金中一生克勤克儉,生活簡朴。家具簡單而實用,書架是當年秘書幫著設計、找人制作的,一台18吋的老式康佳牌電視機,至今還擺放在臥室。

  聽說沈陽九一八紀念館擴建,李荒夫婦捐出了一個月的工資。5·12汶川特大地震發生后,李荒趕緊買了許多棉被衣物捐給災區。

  逢年過節,李荒夫婦到商場買回月餅、湯圓之類的禮物,送給秘書、司機等工作人員。院子裡的小菜長起來了,採摘一大把家家分享。誰家媳婦身體不舒服了,家裡有啥送啥。他們像街坊鄰居大伯大嬸,傳遞著慷慨、仁義和溫暖。

  談笑有鴻儒,往來有白丁。志同道合的戰友,配合默契的同事,相互砥礪的同志,工人師傅、農民兄弟、知識分子、普通教師、醫護人員、辦事員、炊事員、鍋爐工、司機……這就是李荒的“朋友圈”!

  高級干部、平民本色,高尚情懷、平和心態,使李荒進入了淡泊寧靜的人生景致,擁有被敬愛的獲得感。

  路遙知馬力,日久識人心。與李荒相知70年的沈陽軍區政治部前進雜技團原政委黎民,賦詩評價李荒曰:“白色恐怖未低頭,槍林彈雨不退縮。笑看名利如鴻毛,一身正氣同日月。”

  最相知的,莫過於與他相濡以沫60多年的愛人金中。金中也是抗戰時期的“老八路”、“文革”時期的受害者,先后在省屬廣電系統和旅游部門工作,一直默默地支持李荒的工作,從不插手公務,從不轉遞指令,從不享受特權,甚至也從不搭李荒的便車。

  4年前,李荒病重住醫院期間,金中不幸病逝,孩子們沒有敢把這個消息告訴李荒。視力、聽力日漸衰退的李荒,總在喃喃地問孩子們:“你媽媽呢,你媽呢?”漸漸地,老人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不再問了。一生心相許,此去君長別。

  李荒夫婦有三個兒子,大兒子李堅,小名鐵牛,開放之初隨伯父去了美國。李荒如實向組織做過匯報。

  老二李強,小名二牛﹔老三李實,小名三牛。他們分別在沈陽、大連生活。他們向我講述了父親的故事——

  二牛李強出生於1951年,讀初中就遇上了“文革”。1966年的一天,父母突然被批斗后都失蹤了。關在哪兒,二牛不知道,滿大街貼著打倒父親名字的標語。哥哥鐵牛下放到農村,沒了音訊。不久,二牛也隨著同學一道去了農村。

  三牛李實出生於1953年。那天,14歲的三牛和一個小伙伴在街邊玩耍,迎面來了一隊卡車,車上的人喊著高音喇叭、呼著口號、打著紅旗紅幅。其中一輛車開到跟前時,小伙伴突然驚叫:“三牛,快看,那是你爸!”三牛定睛一看,頓時愣了:爸爸被戴紅袖章的造反派押著,腦袋被按著,胸前牌子上“李荒”二字被打上大紅叉。

  晚上,爸爸被人押回了家。三牛這才知道,爸爸被一個跳上批斗台的造反派搧了一個耳光,一隻耳朵被打聾了。

  三牛抱著爸爸,哭得很傷心。爸爸撫摸著兒子的頭難過地說:“三牛啊,爸爸被打倒了,以后你們要靠自己生活下去……”不久,突然來了一群人,把爸爸媽媽都抓走了。

  那天晚上,三牛在大街上流落了好久。他不敢回家,蜷縮在街巷的角落裡,遠遠地望著家,哭了一宿。

  幾年后的一天,三牛終於知道爸媽在盤錦五七農場勞動改造,趕緊買了火車票,一路尋到了農場。見到朝思暮想的媽媽,三牛忍不住想把幾年來的辛酸、委屈都哭出來,可旁邊有人監視,他楞是沒敢哭出聲。

  在農場工作人員的監視下,在離媽媽僅十多分鐘路程的一處豬圈,三牛見到夢中都想見到的爸爸,當時他正滿身煤灰地燒爐子熱豬飼料。看到幾年不見的兒子長高了,爸爸滿心高興,滿腹酸楚。

  直到這時,李荒才知道,與自己一同經歷風雨幾十年的愛人也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勞動改造。更沒有想到的是,在省公安廳關押的兩年裡,金中就關在他的隔壁,兩人竟都不知,咫尺天涯,生死茫然……

  由於受父母的牽連,孩子們文化程度都不高,但是,李荒並沒有放鬆對他們的教育,而是要求他們認真做事、本分做人,憑本事吃飯,靠能力生存,不能以高干子女自居,不得利用父親的權力辦事。

  二牛、三牛結婚時,已是省委書記的李荒不事聲張,只是請單位宿舍的鍋爐工夫婦、炊事員夫婦、司機、秘書來家裡,一起包了頓餃子。

  1983年,二牛想照顧父母,自己聯系調到省直機關車隊當了一名汽車修理工,折騰了兩年才把檔案轉過來。經常是一身油污、筋疲力盡地回到家裡。二牛這樣的日子,一直干到退休。

  三牛隻讀到小學六年級,自學讀完了大連海事大學的夜大。1987年從部隊復員,在大連市一家外貿公司找了份差事,后來公司倒閉了。

  聽說三牛下崗了,李荒打來電話:“三牛啊,聽說你沒工作了?”“是啊爸,公司不景氣,”“我也著急,你能不能擺個地攤兒,自謀職業啊?”“爸,我怕給您丟臉,”“不丟臉啊三牛,自力更生,好啊!”

  讓李荒感到欣慰的是,孩子們並沒有因此埋怨自己的父母。他倆不約而同地對我說:“我爸真不是裝的,他就是一個這樣的人,受黨教育多年,從不考慮自己的私利”“父親無法為我們遮風蔽雨,但他照顧了更多的人,是一棵偉岸的大樹。”

  李強、李實兄弟都已60多歲,盡管沒有風光的地位,沒有值得炫耀的物質財富,但他們憑著自己的努力,憑著自己坦誠、老實的為人,贏得了贊譽,過得清靜、坦然。熟悉的人說,他們身上有李荒夫婦的美德。

  一位老部下深情地說,李荒近99年的人生歷程,80年的革命生涯,畫了一個完整的、光彩的,為眾人所敬佩的句號。

  一位老同事由衷地說,毛主席提倡做“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於人民的人”,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李荒做到了!”

  這就是李荒——一位共產黨人、高級領導干部斑斕多彩的人生畫卷,昂揚向上的奮斗史詩,蕩氣回腸的忠誠之歌!(作者系中宣部《黨建》雜志社社長、總編輯)

恪守“三嚴三實”的生動典范

□ 陽光

  李荒99年的人生道路、80年的革命生涯,讓我們看到一位高級領導干部的成長之路、追求之路,讀到一位共產黨人的理想之歌、信念之歌、忠誠之歌、奮斗之歌。他經歷過槍林彈雨的洗禮,遭受過十年動亂的迫害,經受過改革開放的考驗。無論在哪個年代,無論在哪個崗位,無論在順境逆境,李荒始終做到心中有黨不忘恩,心中有民不忘本,心中有責不懈怠,心中有戒不妄為。黨性爐火純青,人性熠熠生輝,表現出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的崇高風范和共產主義戰士的忠誠品格。

  縱觀李荒的一生,他為什麼能夠做到“四有”?是因為他一輩子堅守著一種做人做官做事的信條,那就是習近平總書記所提煉的“嚴以修身、嚴以用權、嚴以律己,又謀事要實、創業要實、做人要實”。他從不放棄對革命理想和人生信念的堅守,從不放棄對宗旨意識和公仆情懷的踐行,從不放棄對完美道德和崇高精神的追求。對馬克思主義的真懂、真信、真用,做一個堅定者、明白人,一個“不荒唐”的人,成為他畢生的追求。心有所向,行有所動﹔心有所守,行為世范,做到了用“嚴”字正身,以“實”字處事。

  李荒的“嚴”,表現在他的從嚴律己,講政治規矩,遵政治紀律,守道德底線。他顧全大局,為經濟社會發展和黨的事業殫精竭慮﹔他作風正派,不搞團團伙伙、拉幫結派﹔他清正廉潔,公道正派。手中有權,但深懷敬重之心、敬畏之心,既不濫用,更不私用,體現了正確的權利觀﹔他做到自重、自警、自省、自勵,保持慎權、慎獨、慎行、慎微,幾十年如一日,修潔淨之身、養浩然之氣、成清廉之風,體現了共產黨人的高貴品質。

  李荒的“實”,表現在他的為人誠實、做事踏實、生活朴實。對黨,李荒忠誠老實、襟懷坦白,從不越軌違紀,從不隱瞞個人事項,黨信任他﹔對人民,李荒真心實意、一往深情,經常問政於民、紓難解困,群眾擁戴他。他講求奉獻不索回報,講求奮斗不圖享受,生活清貧簡朴,卻意趣高潔。他堅持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准,踐行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樹立腳踏實地的工作態度,保持艱苦奮斗的工作作風,體現了領導干部的務實作風。

  “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李荒是踐行“三嚴三實”的典范,他的精神世界值得每一位黨員干部鏡鑒。

網站編輯:付天


使用微信“掃一掃”功能添加“學習微平台”
(責編:喬業瓊、秦華)
  • 最新評論
  • 熱門評論
查看全部留言

熱點關鍵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