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平
在多數人的心目中,西藏既偏遠落后,又寒冷缺氧,一般人就連生存都有困難,就別談去創業,去工作了。但在我看來,正因為這樣,那裡才更有發展空間,也更需要有人去改變、去開發。2010年7月,懷著對西藏這方聖土的無比向往,我毅然放棄了在內地就業的機會,踏上了駛往拉薩的火車。
記得進藏當天,拉薩的天氣格外晴朗,碧空如洗,那莫大的天際就像一片尚未開發的熱土。下了火車,太陽火辣辣的,烤的直叫人頭昏腦漲。拖著沉重的行李箱在車站愣了許久,沒有親戚朋友,自然也沒有人接迎,不知道前往市區的方向,心裡空落落的,頓時眼前一片迷茫。據說火車站在城西,我懷著心中那份朦朧預感,最終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一步步踏向了雪域高原發展的中點。
三個月后,經過全區公招考試,我以優異的成績被西藏自治區人民醫院錄用。便捷的交通與良好的名聲,使得我們醫院成為了全區病患的聚居地。常年人頭攢動的景象給外行人的感覺也許只是熱鬧而已,但在醫務人員心中那是沉甸甸的責任與擔當。
由於西藏山高路遠,農牧區經濟落后,醫療衛生資源相對短缺,尤其在基層醫院缺醫乏護、醫療設備不足的現象十分普遍,也因此使許多農牧區患者在趕往拉薩途中不幸喪命。有一次在我值班時,突然接到一基層醫院的求助電話,說有一位腦出血患者要轉入我院。在經過我們緊張准備與守候三小時后,患者終於來了,說是途中山體滑坡道路受阻。但令人遺憾的是,經過多方努力,幾經周折趕到我院的患者已經瀕臨死亡。連接心電監護、使用呼吸機、胸外按壓……,有時人的速度終究賽不過死神。患者死了,28歲,是一援藏支教的漢族姑娘。
當時其丈夫悲痛欲絕,情緒十分激動,說因為我們搶救不力,一氣之下竟把拳頭揮向了我。處在緊張搶救工作中的我,那能預料這一幕,狠狠的三拳直中我胸部,頓時我呼吸困難,直到癱倒在地。“她再有半年,支教就結束了……她爸媽就她一個孩子啊!怎麼會這樣……你們真沒用!”聽著他破口大罵,我頭暈眼花,胸痛的厲害,但此時心更痛,不由自主地流出了無助的淚水。事后,我被診斷為“胸腔積液”而住了院。也許別人會認為此事對我不公平,會給我帶來心理陰影,但我卻把它當成了一次教訓,它讓我對干好醫療工作的信念更加堅定。
在干好醫療工作的同時,我熱衷於理論知識的學習。自2012年以來,除了專業學術論文外,我曾先后在人民網、求是理論網、共產黨員網及西藏日報、新西藏等媒體發表黨建、衛生管理、文學等方面文章十余篇。這份成績也許對理論工作者而言不算什麼,但在西藏醫療衛生界卻是驕人的。
鑒於在政治理論工作中的突出表現,2013年冬季我被選派參加駐村工作。我們的目的地是位於唐古拉橫斷山脈北段,金沙江上游西岸的貢覺縣,全縣平均海拔4022米。基層條件艱苦,但雪域高原的基層生活更讓許多人望而生畏。起初,我僅是全院14個候選人之一,但由於家庭、民族以及對基層生活的后怕,許多人選擇了放棄。而我,出自農村,對農村有著深厚感情,有為促進農村發展與穩定犧牲個人的意願。最后,在我的強烈要求及領導的肯定下,我與其余兩位藏族同事如願參加了駐村工作。
十月,在祖國多數地方還是花紅柳綠,但在藏東高原已是寒風凜冽、冰雪欲飄的季節。百河縱橫,千山巍巍,汽車行駛在崎嶇的山路上,偶爾漫過懸崖、冰雪路段,不時讓人毛骨悚然,轉過一彎又一彎,但依然還在山腰爬越。終於,隨著一陣山歌的出現,在經過26小時的長途跋涉后,我們到達了目的地。下了車,其他同事心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個地方美美的睡一覺,即便沒有大床,沒有暖被。而我反倒興奮起來,感覺整個人特有精神,懷著心存已久的那份沖動,走進了田間地頭。
我們住在村委會,房子簡陋且狹小。一日三餐除了糌粑,就是牛肉燉土豆,清談無味,偶爾喝杯農家自釀的青稞米酒就算是享受生活了。因為不懂藏語,剛開始我跟群眾交流起來特別困難,給工作帶來很多不便。直到有一天,我相識了一位皮膚黝黑,衣著朴素的中年男子,他一口流利的藏語讓我將他誤當成了當地居民。在經過充分了解后,才知道他是該鄉的副鄉長,這位山東大漢已在那工作了整整6年,艱苦的歲月使他變得滿臉滄桑。在經過他的疏導和言傳身教后,我開始學習藏語交流,很快我的藏語水平有了很大提高。
結束“啞巴”生活后,我便頻繁地做客村民家中,與他們聊家常,談生活,給他們傳播科學文化、國家政策及基本疾病預防知識,教他們學習漢語表達等。聽說我們是醫生后,來我們駐地尋醫問藥的村民也不斷地多了起來,人來人往,那番熱鬧的景象甚至能勝過當地衛生院。慢慢的我的朋友多了,我的生活也開始有所好轉,村民們給我送牛肉、送米面、送酥油糌粑,淳朴善良的藏族同胞一次次盡己所能、慷慨解囊的幫助讓我感動不已。
很快半年的駐村生活結束了,但與村民的那份感情卻難以割舍。離開貢覺那天前夜,突然下起了大雪,村民們聽說我們要離開,便半夜行動為我們掃雪開路,那一幕讓我終身難忘。踏上村民們鋪就的“心路”,感動之余更多是一份擔當與榮耀。
(作者單位:西藏自治區人民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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